上才解釋道:“虎衛是支給使團的,這不一回京就收了。至於監察院…”他苦笑道:“出了牛欄街那檔子事兒,你以為院裡還敢放心讓我一個人在京都裡逛?”
說到此處,李弘成佯怒罵道:“你這小子也恁不夠意思。悶聲作氣地就做了監察院的提司,看牛欄街後監察院緊張的模樣,想來那時候你就已經是了…若不是刑部上鬧了一出,我竟還要被矇在鼓裡。”
算來算去。牛欄街殺人事件地時候,範閒還沒有一夜詩狂驚動聖上,世子其實也是在暗中套話,不止是他,連二皇子都始終沒有完全想通透,聖上為什麼如此信任範閒。
範閒也不解釋,就著熱毛巾擦了手,便開始抓著他喝酒,嘴上直說著出去久了,竟忘了京都酒水的滋味。李弘成苦笑著。心知對方不會向自己解釋。
不一時,頭巡菜上齊,知道世子爺與小范大人有話要講。掌櫃知客夥計們都知趣地沒有多說什麼,追了下去。範閒拿筷子尖劃拉了一道魚腹送嘴裡吃了,咂巴了幾下,一口酒送下,顯得享受至極。
李弘成打量著他。取笑道:“放著一品熊掌不吃,盡和一條魚過不去,還是脫不了你的狹窄格局。”
範閒脫口而出:“熊掌我所欲也。魚,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熊掌而取魚也。”
聽他說的有趣,李弘成笑著問道:“為何?”
範閒一拍腦袋,哈哈笑著說道:“你不明白,純是當年讀書讀迂地問題。”
…
既是接風宴,本來不應該如此冷清,但範閒昨夜裡已經派人傳了話。請世子念及旅途辛苦,千萬莫要整一大堆人來陪著,加上世子也隱隱知道,因為那首小令範閒後院正在起火,所以也沒有喊歌伎相陪。但李弘成也是位慣能溫和待人的權貴子弟,二人本就相熟,講些北齊的見聞,說說閒話,飲酒食菜,清淡卻又適意,範閒終於可以做回七分真實的自己。反而吃的極為舒暢。
幾通急酒過後,世子有些不堪酒力,指著範閒罵道:“聽聞你在北齊喝酒,一喝就醉,怎麼跑我面前卻成了酒仙?”範閒精研藥物,體內真氣霸道,豈能被幾杯水酒灌倒,上回在北齊與海棠飲酒之所以醉了,全是因為他想發洩一下多年來的鬱悶,刻意求醉而已,這時聽著李弘成的話,笑道:“你一大老爺們,我在你面前醉了有甚好處?”
李弘成忽然面露神往之色,輕聲問道:“那位海棠姑娘…真的貌若天仙嗎?”
範閒一口酒噴了出來,幸虧轉的快,只是噴到了地上,連聲笑罵道:“莫非你今天請我吃飯,為的便是這句話?”
酒過三巡,範閒越喝眼睛越亮,李弘成地醉意起來,指著範閒那張清秀的面容,說道:“範閒,你這次出使,也不知道遇著什麼事,如今看你這張臉都有些不同。”
範閒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好奇問道:“有什麼不同?”
李弘成撓撓頭,將酒水灑了滿地,似乎在想如此措辭,半晌之後才大笑說道:“如果說以往地你,臉上也是如現在一般帶著淺淺微笑,看著讓人想親近你,但總是隱著一絲隔膜,似乎不想旁人離你太近。而如今你的笑容卻沒有那絲刻意的純,只是讓人心安,眸中清明,不論是言談還是作派,都像是一塊被打磨了的璞玉,溫潤無比。”
範閒極應景的笑了笑,心想這大概便是山洞一夜給自己帶來地變化吧,自己終於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從內心深處開始將自己視作這個世界的一分子,開始為自己的將來做真正地謀劃,發乎內,形諸外,自然有變化。
…
李弘成漸漸醉了,範閒卻是無比清醒。
“我知道,今天宮中定了你掌內庫。”李弘成似乎有些醉意難堪,“將來你手掌裡可得漏些湯水給我。”
雖說是頑笑話,但以他世子的身份說了出來,已是給足了範閒面子。範閒不由有些詫異,看了他兩眼,輕聲問道:“你家世襲王爵,理這些事作甚?難道陛下還能虧欠了你家。”
李弘成面露嘲弄之色。大著舌頭說道:“你也知道我花銷大,雖說慶餘堂也有位掌櫃在幫王府理著財,有些進帳,可是哪裡夠…”他嘆了一聲。“你也知道我家那位雖說是陛下的親兄弟,但這麼些年都不願意做些事,就連入宮看祖母也是月行一次,倔犟的狠,一個閒散王爺,自然孝敬的人就少了。而我礙於身份,也不好放下架子與那些知州郡守們打交道,自然就會有些手頭不趁地時候。”
範閒似乎有些意外,訥訥不知如何言語:“這話放在外面說,斷是沒有人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