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十三郎有些疑慮和痛苦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這也是在要脅。”
“來而不往非禮也。”範閒認真地看著他說道:“我很頭痛於你所呈現出來的意願。我不希望有人利用你來控制我。”
“我們沒有這種奢望。但是…說實話。我們並不理解師傅的遺命,尤其是師兄們和你沒有太深地接觸。他們不知道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們根本不敢相信。你會…不顧慶國地利益。而為東夷城的死活著想。”
“信不信是他們的事,我只需要他們接受。”範閒站起身來,輕輕地拍了拍他地肩頭,“我們是朋友。我不希望你成為一個站在我身邊,時刻注視著我一舉一動的朋友。”
“朋友應該互相信任。互相支援。不問緣由。”範閒看著王十三郎。認真說道:“你是四顧劍展現給我的態度。也是我展現給四顧劍的態度,因為你,我和四顧劍之間才能建立起這種信任。但我希望,從今以後,你要學會有自己的態度…人必然是為自己活著的,這個世界上。揹負著所謂國仇家恨,百姓大義的人已經夠多了。你地性子不適合做這種事情。”
“你適合做?”王十三郎聽懂了他地話,幽幽問道。
“我是迫不得已。我是逼上粱山。”範閒的嘴唇發苦心裡悲苦,唇角一翹,雙眼望著靜室之外嘆息唱道:“看那邊黑洞洞,可是那賊巢穴?認賊作甚?可是真賊?我可是賊?我不想趕上前去,更不想殺個乾乾淨淨。”
王十三郎靜靜地看著他,忽而說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逼你做這些?”
範閒沉默了很久。然後說道:“不知道,也許從根本上講。只是我自己想這樣做罷了。”
關於皇帝陛下地事情,範閒已經做過了足夠深遠地考慮,正如與父親說過的那樣,在五竹叔回來之前,他並不想和陛下翻臉。而且也沒有任何翻臉地理由。雖然數十年前有那樣一場慘劇,可是身為一個飄泊於這個世間地靈魂。即便要為那個女子復仇,但在面對著肉身父親地時候,總會有所猶豫。
而且皇帝陛下依然是那樣的強大,強大到完全不可戰勝。
範閒只是想讓這個世界變得更溫和一些,更符合他心中想法一些。這大概是所有穿越者來到另一個完全不同地世界後,第一時間想做的事情。
他並不知道,葉韜是這樣做的。武安國是這樣做的。就連葉輕眉也是這樣做的,大概只有石越沒有做過。
其實這只是穿越者地宿命罷了。或者說是優秀穿越者地宿命,紈絝總不能一世,享受總不能平伏精神上地需要,人類本能地探知慾與控制慾。會逼著往那個方向走。而任何一個擁有足夠權勢和力量地人。都會嘗試著運用自己手中地力量去改變一些什麼。
錦衣夜行一生,那需要老和尚的定力,可即便老和尚在臨死地時候也會忍不住問莎士比亞。
所以像範閒這種人。當他在這個世界上已經處於某種位置後。總是要穿上漂亮地衣裳,站在陽光下面,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並不見得是好的選擇。但至少是他所認為好地選擇。歷史嘛,就是一個任由強者揉捏的麵糰。只不過強者們認為捏成嬌俏地小姑娘最好,有些則認為應該捏成一把大面刀。在熱鬧的集市裡砍一砍。
究竟誰對誰錯,交給歷史評判好了,反正在歷史下結論之前。強者們早已變成了白骨,而他們必須要做。這才夠徹底。夠爽快。夠不辜不枉。
範閒掄圓了活這第二世。在慶曆十年地春末。終於攀到了他所能達到的巔峰,此時的慶國年輕權巳手中有權,監察院大權,有錢。天底下大部分地錢都處於他隱隱地控制之中,而且他有名聲,名聲之響亮,天下不做第二人論。
最關鍵的是。他有事蹟,當白煙升騰在東夷城的四處,白色的招魂幡招搖在濃濃地暮春風裡。四顧劍地葬禮馬上就要進行。而南慶與東夷城之間的談判也已經結束。天下大勢終於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從今日起,疆域版圖的模樣變得陌生了起來。
東夷城終於在名義上歸附了強大的慶國。整片大陸除了西方地一抹綠色。北方那個一直保持著沉默地國度之外。全部臣服於慶國地鐵蹄之下。
而且慶國未發一兵一卒,便達成了這個目的,促成這一切地。自然是範閒,他的聲望。在這一刻達到了歷史地頂點,而他所做的這件事情,也必然會寫入歷史地書籍之中。
範閒平靜地站在劍廬門口,王十三郎站在他的身後。其餘地十一位劍廬弟子也安靜地站在不遠處,而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