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按下不表。卻說如今宇文述還沒嗝屁呢,只是在病榻上奄奄一息動彈不得。這天聽長子宇文化及退朝回來時。說起楊廣終於決心把朝廷南遷到江都之後,許久病懨懨沒什麼神氣的宇文述終於恢復了一些迴光返照的氣色。眼神中都透露出了久違的老辣神光。
“終究是躲不過了!陛下南遷之心,真是誰都阻撓不了——為父已經是行將就木之人了,肯定沒法跟著南下,就算是躺在東都,都不知道能否捱過這一個月了。但是你們三兄弟後頭的路還長著呢——當年你為了幫你三弟和蕭銑爭奪南陽公主,和蕭銑結下的宿怨,難道你們便能忘了不成?這些年來,一開始為父還打算壓一壓蕭銑那廝,但後來也看清楚了:蕭銑在蕭皇后那邊的得寵程度。天下如今還有誰人能及?陛下登基十一年,雖然在女色方面頗多蓄寵,但對於蕭皇后的識大體一直都很是賞識,也不可能動搖其中宮之位。加上蕭銑這些年來表現出來愈發不凡的手腕,為父也不敢造次設計打壓他,免得遭其反噬。
如今蕭銑是江南道經略使,將來朝廷若是遷到江南道的勢力範圍之內,而為父又謝世,你們兄弟如何是他的對手?”
宇文述說完這些。咳喘了半晌,讓侍女端過來藥粥,也不能伸手拿銀挑子,只能是張口就之——就如同司馬懿詐病賺曹爽時候那般做派。只可惜司馬懿是詐病,他宇文述是真病。沒喝兩口,就把藥粥流得滿襟都是。需要侍女不停地擦拭。
宇文化及再側,耐著性子聽父親說到這裡。見父親消停了,終於有些憋不住:“到時候我們兄弟手握驍果軍。難道還怕蕭銑作亂不成?若是父親真不放心,咱設計說他養賊自重連年傭兵,圖謀不軌如何?陛下不也是這樣把楊義臣拿下的麼?”
“糊塗!蕭銑豈是楊義臣可比!人家是蕭皇后的侄兒,又是蕭皇后的女婿,現如今還已經把他自己的女兒許給皇長孫燕王殿下了!活了一把年紀了,連疏不間親的道理都不懂麼。何況他八叔蕭瑀當初能夠為了陛下背下背信棄義的黑鍋,至今丟官在家都毫無怨言,這樁事情在陛下心中有多大的分量,你們兄弟根本不可能明白——自打那一次以後,陛下對於蕭氏一門的忠心那就再也沒有猜忌過了。
你也不想想,蕭瑀的大哥蕭琮當年是怎麼死的?就是在陛下清洗楊素的時候,被波及了,不明不白‘病死’的,但是就算這樣,蕭瑀都沒有為了他大哥而記恨自己的姐夫,高麗之戰的時候還願意主動獻那些背黑鍋的計策,還不是別人向陛下獻計後找上蕭瑀逼他實施的。這種情分,你們這些閱歷不夠的人是根本沒法理解的。”
宇文化及對於垂死老父的輕視被徹底打掉了,他悲哀的發現,原來哪怕父親快死了,但是政治眼光依然沒有昏花,依然比他自己要敏銳無數倍。
“那……依著父親的意思,這事兒要……”
“對於蕭銑,只能暫時先想辦法剪出一些羽翼,不可能直接傷及其根本。說不得,為父只有藉著多年來陛下的信任,臨終上一道密奏。請求陛下以安穩為重,把來整、周法明二人從蕭銑麾下剝離開來。
來整畢竟是來護兒的兒子,也是來護兒諸子中最為善戰的。來護兒被免職之後,卻讓其子在蕭銑麾下擔任郎將,顯然會給兩淮兵與東來兵很多不利於朝廷威望的暗示。如今聽說蕭銑把來整派去繼續追殺林士弘退入羅蕭山、武夷山的殘部。那為父便假意請求陛下給來整加官進爵,讓其獨自統領閩地——何況朝廷設定‘道’的區劃以監察地方百官時,江南道的轄區本就模糊,要說閩地不屬於江南道,也是說得過去的。如此來整的地位提升半級之後,一來將來來護兒一脈多多少少還會承咱們宇文家的情,就算你們將來和蕭銑衝突了,淮海軍的舊部還不至於徹底倒向蕭銑。
至於周法明,當年其兄周法尚也是衛大將軍級別的宿將,他本人也歷任了郎將、副將,如今蕭銑討伐林士弘時,攻打到武昌郡、永安郡,已然越過了吳楚邊界,進入了楚地。既然如此,不如讓朝廷改封周法明為武昌郡留守,管轄二郡。
只要這兩個動議被陛下采納了。那麼蕭銑繼續往西、往南擴張的路線也就被荊楚、閩地所截斷,不至於蔓延到整個南朝故地。”
“還是父親大人妙計!孩兒當真慚愧,竟然就是想不到這些。”
宇文化及由衷地嘆息服輸,然後聽著父親口述,把給楊廣的臨終遺表給寫了,然後宇文化及親自帶著進宮去呈遞。
三天之後,宇文述便嚥氣了,他一生能夠給蕭銑添的最後一件堵,也就僅限於此了。(未完待續。。)
ps: 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