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人數,這些逼近過來的海賊總人數可能是使團護送兵力的數倍,但是裴世清一直堅信,海戰也是要看船大船小才好打的,大船樓櫓舷檣更高,在這個時代的交戰環境下,便可以讓士卒獲得如同守城一樣的優勢,而且這些日子,他對蕭銑派給他保鏢的來整和秦瓊二人的武力值也是有了一定的瞭解,才敢如此託大。
“錦帆賊?還真是貼切。”
來整也看了一會兒,對裴世清的概括很是贊同。他是一個武夫,讀書不多,沒看過《三國志》,雖然知道甘寧這個古之名將,卻不知道對方有錦帆賊這個綽號。如今見到了對面圍攏追擊上來的敵船之後,才很形象地理解了什麼是錦帆賊。
許多人覺得,西式帆船就是軟帆船,用棉麻混紡布料做帆;中式帆船就是硬帆船,用草蓆竹蓆作帆;這其實是個誤解。中國古代很少見軟帆船,主要是因為中國掌握棉布織造技術的歷史,原本要推遲到南宋末年,在棉布出現之前,中式麻布太過稀疏兜不住風,自然不好做帆,這才逼得中國的古文明都用硬帆船。
但是,這不代表軟帆船就絕對沒有,只是軟帆的成本太大。在沒有棉布的文明,用絲綢一樣可以做船帆,三國的錦帆賊甘寧,就是用西川蜀錦為帆。甘寧在投靠劉表之前,縱橫長江十餘年來去如飛的水賊生涯,也證明了軟帆著實有其技術優勢,尤其是在張掛表面積遠大於同級別硬帆船的時候。
對面衝上來的海賊,最快的那些船,就是錦帆船,橫桁兩側延伸出去張掛的,是貨真價實的絲綢帆。
相比於來整的小覷,心思稍微縝密一些、閱歷較多的秦瓊,則是心下暗暗讚歎:這夥海賊,如此豪奢,只怕不是為了錢財來劫道的了。咱出航時,蕭郡守反覆告誡咱隱秘身份,別讓人知道是國使出訪,只作平素那般商隊出行之狀,莫非便是算好了引這些人來踢到鐵板上?
“少將軍,不可小覷了敵人,還記得蕭郡守在咱出航之前交代的話了麼?估摸著這些人許是蕭郡守早就算好了要引誘出來了的。咱出海的時候,可沒有洩露咱的身份,在蘇州,也沒人知道倭國使團已經走了。”
來整再沒覺悟,此前幫著蕭銑開拓海商航路歷練的時候,蕭銑遇到的那些冤家對頭他還是有所耳聞的,當下一拍腦門,對秦瓊確認道:“秦大哥,你是說,這夥人是張仲堅的?把咱當成了蕭郡守派來開拓倭國上路的了?”
“**不離十,蕭郡守可是說過,這個張仲堅在扶余海上頗有勢力,這些年也在經營狡兔三窟。若是咱幫著蕭郡守撈到了他的地界,他想做掉我們,在偽作海難,也不是不可能。”
來整一拍大腿,就去抽出橫刀:“那還有啥好說的?幹他孃的。”
裴世清沒有靠近偷聽來整和秦瓊的竊竊私語,但是閱歷已經讓他看出,那兩名蕭駙馬派來的武官,只怕是猜到了這夥海賊的來路,既然如此,他就只要看著就是了,最好等到收拾掉之後,再幫著蕭駙馬作證,定那些襲擊者一個“劫殺國使未遂”的罪名報上去。
……
張仲堅親自押著一艘八百料的錦帆船,遠遠望著南邊一里地外的大船,心中有些發苦,但是他也知道,今日一戰不得不為,否則,蕭銑的勢力就會更快滲透進這一區域。
他自從和蕭銑在商路上有了些摩擦之後,也不是坐以待斃,而是眼看隋朝天下不穩,自己也在海外尋求狡兔三窟之法。
歷史上,他見李世民大勢已成,不能再在中土爭天下,便退往海外,尋扶余島國做個國主、這扶余海按照記載,便是朝鮮半島南部的海域。所以張仲堅這個島主,歷史上便該是在朝鮮半島和日本之間,尋了小島自立。
所以,扶余海便是張仲堅尋獲的一塊根據地,他如今也尋了幾處島子小規模移民屯墾、蓄養了兩千私兵家奴,把原本在揚州的產業,部分可以轉移地也都轉移過來,至今這塊根據地已經著力建設了第二年了。而幾個月前王薄、張金稱這兩路山東、河北的變民出現,更是讓張仲堅在兩淮收攏到了不少齊地難逃的流民,從中陰選精壯編為私兵。
兩個月前,對於蕭銑突然派出商船隊深入這片海域,張仲堅感受到了無比的緊張,尤其是船隊成功開拓出了去倭國的商路之後,讓張仲堅覺得如果此次船隊安全返航,將來蕭銑說不定會把與倭國之間的貿易商路也提到他的經營範圍中來,那樣他張仲堅的勢力遲早會被發現,說不定還會招來朝廷的剿滅。
既然如此,不如賭一把。反正這支去倭國的船隊是走了一條原本沒什麼人走過的航線,要是遇到了海難,消失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