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人騎兵不適應弓馬騎射的本事,這一點上和北方遊牧民族相比有天然的劣勢。不過隋朝君主好歹是有些鮮卑血統建國的。朝中貴族也有很多鮮卑大姓,所以騎射上沒有後來宋明這些純漢人政權那麼孱弱。秦瓊那兩千精銳騎兵,也是高句麗戰場血戰帶回來的。都是山東河北出身,加上隋朝時候馬鐙和馬鞍等馬具的技術結構已經比較完善了,所以騎射還是可以玩一玩的,只不過準頭欠奉。
所以,對於漢人騎兵可以騎射、只是準頭相比胡人來說差太遠這個現狀,蕭銑在戰前也提前了好多天,讓秦瓊嘗試磨合了一種新戰術——沒要求秦瓊如同波斯的帕提亞戰術或者後來蒙古的曼古歹戰術那樣。隔著百步就開始橫衝兜圈、保持距離,純靠持續的放箭拖垮強敵;而是因材施教把他從後世軍事發燒書籍上一知半解來的馬穆魯克戰術大致和秦瓊解說了一番,讓秦瓊自己領悟細化。
所謂的馬穆魯克戰術。其實是一種衝鋒前爆發式騎射放箭的戰術。相對於帕提亞戰術那種一直利用速度和射程優勢放風箏拖死對方的遊騎戰術來說,馬穆魯克戰術的最終目的還是衝鋒,騎射只是衝鋒前打亂敵人陣腳的手段——一般來說,騎兵不會持續在百步的遠距離上放箭。而是一直前衝。衝到距離敵人只有三十步的地方,然後開始絲毫不瞄準,只管追求速度地爆發式射出連珠箭。
從這個角度來說,如果把弓箭和火槍做一個橫向對比的話,弓騎兵的帕提亞戰術就相當於後世火槍騎兵時代的半迴旋戰術——都是追求裝填時靠後、開火時突前,持續放箭/開槍,但儘量避免近戰;而馬穆魯克戰術如果非要找一個同類的話,倒是和火槍時代伊達政宗的騎射突擊差不多。兩者雖然都騎射了,但是騎射的目的不是避免肉搏。而是在肉搏前的一瞬間追求最大程度打亂原本嚴陣以待的一線敵人。
這個放箭不追求命中率,只追求射擊頻率,而事實上如果面對的是密集陣的敵人陣形的話,因為縮短到了三十步,哪怕不瞄亂射,沒射中主要目標,也往往可以射到他身邊的人,總歸殺傷效果還是很可觀的,而且可以如同迎頭一悶棍一樣在接敵前的一瞬間把人打懵打亂,然後瞬息之間就遭到了騎兵的牆式衝鋒。而如果敵人為了防備衝鋒前的箭雨而選擇鬆散陣型的話,那麼箭雨的殺傷效果固然會大減,但鬆散隊形扛不住騎兵衝擊力的弱點,則正中攻擊者的下懷。
隋朝的時候,西方的阿拉伯人也還沒有發明出馬穆魯克戰術——其實阿拉伯人的馬穆魯克騎兵戰術,最早也並不是阿拉伯人用本民族的兵源完成的,而是用了被阿拉伯人賣為奴隸的塞爾柱突厥人。而塞爾柱突厥人在中東地區的大規模擴散,也是中原民族大破突厥之後完成的,所以,這種戰術被蕭銑拿出來的時候,雖然語焉不詳,卻能夠給頗有名將之才的秦瓊耳目一新之感。
後世一個精銳的馬穆魯克騎兵,據說可以在戰馬衝刺三十步距離的時間內,爆發式連珠射出五箭,且不論那可憐的精度,但僅就密度爆發力而言,算是空前絕後了。秦瓊的騎兵連珠箭練不好,充其量這麼短的時間只能射出兩到三箭,但是幸好他們使用這種戰術時初戰的對手是農民軍,所以有足夠的容錯性來讓他們練手。
正面的步軍在五輪猛射之後直接長槍橫刀陌刀地幹上了,血肉橫飛還不到兩盞茶的功夫,兩翼還有團團的後軍圍裹上來,未曾膠著,秦瓊的騎兵就迫不及待完成了馬穆魯克戰術。兩三輪爆發式的連珠箭,專挑著李子通軍兩翼那些有經驗的、為了對抗騎兵突擊而密集站隊的小股精兵,一股股箭矢射進人挨人扎堆的軍陣中,如同切菜一樣濺起一大坨一大坨的血水。
農民軍缺少堅甲,在錐頭破甲箭的面前毫無抵擋之力。猛捱了一頓之後,李子通軍兩翼那些中下級軍官似乎看出了官軍要玩近距離持續放箭削弱的戰術,有些急急忙忙讓麾下士兵站開一些防止被弓箭殺傷的太慘,有些卻沒有反應過來。一時之間,推搡擁擠,亂作一團。
秦瓊卻沒有按照套路出牌。在農民軍兩翼忙著部分變陣、舊力亂竄,新力未生的當口,果斷毒辣地紮了進去。密集陣已經不存在了,士兵們有的正在轉身,有的在奮力推擠戰友,連長槍列陣、槍頭一致朝外結陣都沒做到,就被無數戰馬硬生生撞上了。一下子李子通軍全軍都亂了套。士兵們咒罵不止,哀嚎遍野,那些讓士卒改為鬆散防箭矢陣形的軍官們。都被手下用最怨毒的詛咒詛咒遍了祖宗十八代,甚至被自己人背後下黑刀子剁了,反正戰場上這麼亂,誰知道是誰下的手呢。
“闞稜怎麼還沒趕到!不是說只最多拖後二十里、咱把官軍引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