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才女之女獎許了!不過,今天我要考考你這才女的詩才!“他煥然生彩的目光掃視周圍,掠過富麗華貴的西洋金鐘、嵌珠鑲寶的玉如意、珊瑚瑪瑙盆景、水晶寶石屏風、金碧閃彩的孔雀寶扇、精雕細刻著龍飛鳳舞的紫檀木剔空隔斷,最後,停留在南窗最上角的茜紗槅上,從那裡看出去,宮殿殿角的飛簷一側、藍黑色的深不可測的天空中,掛了一彎淡金色的月牙兒。〃有了!就以新月為題!〃福臨笑著對烏雲珠點頭。
烏雲珠笑道:“不限韻?”
“那不便宜了你!限十一尤。”
“好,幸爾不是窄韻!”
“給你這才女,窄韻也嫌寬!限鉤、樓、頭、秋四個字吧!”“有獎罰嗎?”“自然有。做得好,我這一雙白玉鎮紙就歸你;若是做得不好……”他看了看嫣然含笑的那雙眼睛,忍不住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烏雲珠的粉面立刻飛起一片紅霞,瞥了福臨一眼,扭過了身子。她端起茶盞,用碗蓋撥開水面上飄浮的茶葉,喝了兩口;隨後又開啟吐籽石榴式食盒,揀了一塊松仁酥餃,遞給福臨。福臨沒有用手接,只張了嘴等她把點心送進口中後,輕輕咬住了她的手指。
“呀,陛下,你還這麼淘氣,為君為父之人喲!〃烏雲珠半嗔半笑地說。
“為君是對萬民。為父是對小輩。在你這裡,只不過為丈夫罷了。〃福臨笑著,一手攬著烏雲珠的纖腰,一手拿筷子夾了一塊香蕈餵給烏雲珠,然後說:“你不要以為拿一隻酥餃便能賄賂我這考官,快快做詩!”“妾妃哪能有七步之才?陛下也不是正牌的考官。”“誰說不是?天下的進士,都是朕的門生。順天丁酉鄉試作了弊,朕將親自複試。若不精通四書五經,敢攬這樣的大事?你呀,怕是分娩之後文思遲滯,要考不出來了!”“陛下真以為妾妃做不出來嗎?〃烏雲珠揚了揚黑得發亮的秀眉,轉身望著窗外新月,有聲有韻地輕輕吟著,象一首柔情綿綿的短歌:“雲際纖纖月一鉤,清光未夜掛南樓;宛如待字閨中女,知有團圞在後頭……““好!〃福臨鼓掌大喊:“真所謂情深意切,不枉了才女之號!這位待字閨中的女兒,可是你?……好了,白玉鎮紙歸你!〃烏雲珠剛伸手去接,福臨卻又縮回手去:“慢著慢著,我看那邊還有一首詩呢!〃他指著八仙桌上那張精妙的繡幅。
那是一幅繡在白色錦緞上的墨竹,挺拔瀟灑于山石蒼苔之中。通常題詩處空著,但下款日期卻已繡好,那正是今年夏天福臨往塞外狩獵的時候。
烏雲珠道:“妾妃確有新詩一首,想請御筆親題。”“我寫上以後,你再繡出來,是嗎?〃福臨很覺有趣,立刻坐到桌邊,提筆舔墨:“快快念來!〃烏雲珠並不轉身,依然凝視著窗外新月,緩緩念道:“此去惟宜早早還,休教重期望夫山;君看湘水祠前竹,豈是男兒淚染斑?……”福臨運筆疾書,幾乎不能抑制心頭的激動,飛快地鉤完最後一筆,把羊毫往筆架上一擱,幾個大步跨到烏雲珠身邊,雙手扳著她的肩膀,輕喊了一聲:“烏雲珠!〃烏雲珠轉身,跌入他的懷抱。她溫柔地歪頭靠在福臨胸前,悄聲細語地說:“我繡這幅詩竹,為的是一旦我離陛下而去,要它同我一起入葬。有你的手跡陪伴,九泉之下我也心安了。”“烏雲珠……“福臨語聲哽咽,把烏雲珠緊緊貼在自己的心窩上,一股激情在胸中衝蕩。他突然放開烏雲珠,衝回桌邊,從筆架上拔下一管最大的雲中鶴斑竹管大提筆,鋪開雪浪紙,飽蘸濃墨,飛筆縱橫,寫下了一副對聯:大白狂浮客舞劍,小紅低唱我吹簫。
緊接後面,如流水般寫了一段跋:“上聯是英雄氣,下聯是兒女情。人之所以為人也。〃寫罷,將筆用力一擲,扔出一丈多遠,直摔到正間地上,留下一串墨跡。他只覺心頭一股豪氣,痛快異常,揚頭望著烏雲珠:“如何?〃烏雲珠笑道:“確是巧對,不過……”“不過什麼?”“對常人而言,此聯摹寫性情,儘夠了;對陛下,則不免小巧淺淡。〃福臨很有興趣,故作莊重地說:“請道其詳。”“對陛下而言之英雄氣,當有包藏宇宙、吞吐天地之氣概,橫棴賦詩、投鞭斷流略可方比一二……”“那麼兒女情呢?〃福臨眼睛熠熠生光,追問道。
烏雲珠笑道:“陛下,我不過怕你過於兒女情重。我想再續一句話。”“是嗎?續來我聽。”“陛下之跋雲:'上聯是英雄氣,下聯是兒女情,人之所以為人也。'妾妃續接一句:'用得其中為聖道。'陛下以為……”福臨暢快地哈哈大笑:“續得好,續得好!'用得其中為聖道'!畫龍點睛啊……烏雲珠,有了你,朕於兒女情一無所憾。後宮有你在,朕不掛牽內事,正可專意綜理天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