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蓉說,她似乎不願討論這樣的煩心事,匆匆地跳下床,洗漱去了。
于娜沒有疊被子,也下了床。她失魂落魄地走到窗前,駐足張望,彷彿一個遠離祖國的華僑望著家的方向,眼神中含著幾許憂慮與悽然。
“娜娜,你幹嘛呢,還不快洗臉?”周曉蓉催促道,她已經為于娜打了水,甚至擠好了牙膏。
于娜彷彿沒聽見似的,一直站著,沒有動。蕭夏走過去,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娜娜,你怎麼了?”
周曉蓉也放下手中的毛巾,走了過來。
于娜的臉上沒有表情。過了很久,她傷感地說:“也不知道這間宿舍,我們還能住多久。”她凝視著屋子裡的一切,彷彿在做最後的訣別似的。
蕭夏不說話了,她也打量著這間屋子。這是在班主任的提議下,學校特地分給她們的。屋子不大,卻很溫馨,在她們入住之前,已經過徹底的打掃與佈置。蕭夏對學校充滿了感激,也發自內心地喜歡這裡。可是每當看著這間屋子,總會引發內心裡最為脆弱的情愫。甚至,蕭夏已經聞到了恐懼的氣息:窗外正對著的,便是二十年前起火的樓房。蕭夏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冥冥中的特意安排。
周曉蓉安慰道:“娜娜,不要這麼悲觀。越是到了危難的時候,我們越是要打起精神來。你以前的樂觀都到哪裡去了?以前的娜娜可是沒有煩惱,最能帶給大家信心與勇氣的。”
于娜依舊不為所動,她用冰冷的口吻回答道:“以前的于娜已經不復存在了,現在的于娜是一個被判了刑的死囚,或許一覺醒來,眼前就是另外一個世界了。”
氣氛越來越淒涼,蕭夏的眼角不由地溼潤了。她將於娜緊緊抱住:“娜娜,你放心,不管遇到什麼事,我們永遠都會陪在你的身邊。”
周曉蓉也和她們抱在一起。此時此刻,團結顯得如此重要。在初夏的雨天的清晨,在湘南的一所民辦大學,在一間溫暖的女生宿舍裡,三個女生以相互擁抱驅趕漸漸逼近的恐懼。她們堅信,只要齊心協力就沒有戰勝不了的困難。儘管在魔鬼面前,她們的決心帶著那麼多理想的因素……
于娜(2)
這是第幾次上課遲到,她們已經記不清了。只是在死亡的威脅下,一切都彷彿變得無足輕重,包括作為一個學生的本行。
上課鈴響半個小時後,她們慵懶地走進了教室。沒有興趣看書,全都坐著發呆。于娜習慣在手邊的紙上亂寫亂畫,今天,她的筆照舊沒有閒著。
蕭夏同樣走神了。她的心裡很亂,思緒又回到昨天。那個關於死亡的故事,又在腦海中播放了一遍。
就在昨天搬家的時候,幸運地,她遇見了一個人。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在這個兩萬人的校園裡,他們還會再次相遇。只是在他跟她打招呼的時候,蕭夏心裡劃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令她暗自興奮不已。
他就是黃鶴。
那時蕭夏拖著行李箱,好不容易走到宿舍樓下就體力不支了,只好在臺階上坐下來歇息片刻。那時一個男生站在路邊,看見蕭夏,意外地沒有躲避她的目光。幾秒之後,他居然朝著蕭夏走了過來。
蕭夏感覺他很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還在翻檢著凌亂的記憶,那個男生就跟她打招呼:“嗨我們又見面了,你還記得我嗎?”
那一刻,蕭夏猛然想起來,他就是那個踢足球受了傷的男生。一個星期以前曾經是自己的病友。
“你叫黃鶴是吧?”她站起來,回答說。
黃鶴笑了,顯得很高興:“看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你也住在這棟樓?”
“我剛剛才搬進來。”蕭夏指了指手中的行李箱。
“為什麼要搬來這裡,原來的宿舍不好嗎?”
“不是,”蕭夏不知所以地搖了搖頭,“我原來住在女一棟。”
“是女一棟啊,怪不得。傳說中那可是個神秘的地方,據說經常鬧鬼,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不過一個月之間死了兩個人,這應該確有其事吧?”
蕭夏不願再提傷心事,遲疑一下,轉移了話題:“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在等人。”
“等你的女朋友?”
黃鶴依然孩子氣地笑著:“真聰明,被你猜對了。”
蕭夏對他的誇獎不屑一顧:“男生在女生宿舍樓下站著,八成都是在等女朋友。這誰都能猜得到。”
“你為什麼要搬到這兒,是不是因為宿舍裡經常發生靈異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