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這樣介紹一個女孩:“這是我的女朋友”,電話薄裡的姓名也不會再有“另一半”三個字。原來短短的一句話,代價是如此巨大。那為什麼要答應呢,自己可以說“不”的。他的眼淚溢滿了眼眶,天塌地陷的感覺悵然而生。
這個黃昏過的無比漫長。鄭淳解決掉了兩瓶啤酒,靠在被子上倒頭就睡。他從不沾酒,今天卻不得不破例。喝到意識恍惚的時候,心裡突然很高興。他第一次見識到了酒的效力,原來它可以讓人思維錯亂。他從前最看不起失戀以後喝的酩酊大醉,躺在大街上耍酒瘋的人。可是一瓶酒下肚以後,他明白了,一切皆因生活所迫,人在一瞬間便可以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
很久以後,蕭夏從枕頭上抬起頭。她發現天已經黑了,雲層擋住了月亮和星星,似乎又要下雨。宿舍裡再沒有人,風從窗戶吹進來,日光燈左右搖晃起來。屋子裡安靜極了,樓道里傳來斷斷續續的說笑聲,但隨即就沒了,世界又陷入末日一般的靜謐當中。
蕭夏走到鏡子前面,看見兩隻眼睛腫得彷彿西紅柿,頭髮也壓得七零八落,亂如雜草。洗過臉,梳妝了一番,是時間該去吃飯了,可是她卻沒有食慾。她在地上無聊地走了幾個來回,電話響了。她以為是鄭淳,迫不及待地接起來。心裡默唸著:鄭淳,我一定不會任性了,分手的話不算數的……她這樣想著,可是,對方卻沒有急著開口。
蕭夏有些著急了:“喂,喂,你說話呀,怎麼不說話?”
聽筒裡終於傳來了聲音,不過,那是一個女聲:“蕭夏,你在哪兒呢?”原來是周曉蓉。她的語氣低沉而疲憊,似乎遇上了什麼事。
蕭夏的興奮一落千丈,說道:“我在宿舍,有事嗎?”
周曉蓉煞有介事地說:“蕭夏,我要告訴你一個訊息……”可是,話還沒有說完她就哭了。
蕭夏預感到了情況不妙,急忙問:“什麼訊息,你快說啊,到底出什麼事了?”
周曉蓉忍不住抽泣了起來,她斷斷續續地說:“娜娜死了……”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于娜(28)
這個訊息對於蕭夏來說,猶如幾萬伏的高壓電接在了身上,頃刻間令她全身麻木。她的腦子彷彿成了真空中的氣球,脹得像要炸開一樣。世界末日在一瞬間便來了。她聲淚俱下,慌不擇言地問:“娜娜,她死了?怎麼會呢,你怎麼知道,不是好好地嗎,不是好好地嗎,怎麼會這樣?”
周曉蓉在電話那頭泣不成聲:“等我趕到的時候,娜娜已經吊在那兒了,蕭夏,我真的無能為力……”
“你是說,娜娜是上吊死的嗎,在哪兒?”
“就在,就在校門外,往右拐,巷子裡有一棟樓……”周曉蓉難以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她已經語無倫次了。
蕭夏想起了那棟舊樓,急忙問:“是不是一棟廢棄了很久的三層樓房?”
“是的。樓房後面有一棵樹,娜娜就吊在了上面。”
蕭夏擦了一把眼淚:“曉蓉你別慌,你等著,我馬上就過去。”
蕭夏掛了電話,以百米的速度衝出了宿舍。她甚至忘記了到底有沒有鎖門,只管拼了命地朝著校門的方向跑過去。
那時風更大了,裡面還夾了細細的雨絲,天上的陰雲翻江倒海,像是太平洋裡的海嘯。路上的行人走得很匆忙,成群結隊的學生湧進校園,邊走邊談論著某個沉重的話題,空氣裡透著低沉的氣息,僵硬地向四周蔓延——
蕭夏衝過人群,眼裡掠過各種各樣的東西,彷彿在穿越時光隧道一樣,幾百年的人生在幾秒之內就播放完畢。轉過一條路,一輛救護車呼嘯著從眼前駛過,沒走多遠,就迎面碰上了周曉蓉。
她把周曉蓉緊緊地抱住,周曉蓉也把她抱在懷裡。兩個人就那樣緊緊地抱在一起,無聲的哭泣在黃昏的陰雨中顯得更加無助與悲涼。大街上車馬喧囂,燈紅酒綠,這個城市延續著它的無情與浮躁,它不會因為一個花季女孩的死去就低迷下去。蕭夏還是來晚了,救護車先她一步將於娜運到了某個地方,殯儀館,或是法醫解剖室。
很久以後,周曉蓉才向蕭夏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那時已是黃昏時分,她正在校門外逛商店,突然有一個學生跑進來說,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吊死了人。大家難忍好奇,於是急忙跑去看。那時警察已經封鎖了現場,他們被擋在警戒線外面。警察忙著施救,拍照,詢問目擊者,另外幾個人正在仔細地檢視現場。由於離得太遠,她沒有看見死者的樣子,但是不久以後,王彧梅就從警戒圈裡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