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一點。
也不知走了多久,那人終於停下來。
胤禛大喜,忙併作幾步上前。
可就要觸及對方肩膀的時候,那身影驀地消散,無影無蹤。
他心頭一驚,這才發現自己到了橋上。
周遭寂靜得沒有一點聲響,連橋也淹沒的濃郁的霧氣之中,只有從手掌摩挲過的白玉欄杆,和腳下所踩的青石板,才能勉強辨別得出這是一座橋。
橋下……他禁不住望了一眼,只見沉鬱如墨,掀不起一絲微瀾,直似傳說中的忘川。
又走了幾步,卻發現前面橋邊坐著個人。
佝僂著背,長髮迤邐,連臉也掩在其中,看不清容貌。
不自覺地走過去,到他跟前,停下。
你是誰?
那人慢慢地抬起頭,神色冷漠,蒼白如雪。
我不知道。
胤禛有點惱怒,莫說他如今是帝王之尊,就算以前當皇子阿哥的時候,也很少受到這樣的冷遇。
這裡是哪裡?
那人面無表情,眼珠隨著視線轉了一圈,竟讓他瞬間聯想到死人。
這裡?這裡是奈何橋。
胤禛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只見那人僵白的嘴角慢慢扯起一抹詭譎的弧度。
這裡是奈何橋,你要找的人,想必已經不在陽世了。
不可能!他下意識就想反駁,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要找的是誰。
或者是,你自己已經死了,走吧,跟我去渡忘川,過了忘川,你就真正與人間隔絕了。
那人桀桀怪笑,伸手就要來拉他。
他的腦袋一直昏昏沉沉,渾渾噩噩,此時聽了這話,方才閃過一絲清明。
大膽,還不退下!
他退了幾步,又斷喝一聲,可那隻手依舊纏了上來。
冰冷滑膩得令人作嘔。
對方的手勁極大,胤禛幾乎掙脫不開,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拉得往前踉蹌一步。
忽然有一股力量從後面拽住他,拉住他的手臂,狠狠拽了回來。
他回頭一看,只見拉住他的,赫然是方才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那個人。
那張臉……
那張臉竟是……!
胤禛悚然一驚,醒了過來。
玉爐暖香,薄被覆身,自己所處,分明是養心殿西暖閣,哪裡有什麼奈何橋,黃泉路?
手腕上彷彿有什麼東西松掉,低頭一看,卻是一串佛珠斷了線,散落一地。
這菩提珠子還是當年胤禩送的,他長年不離手,一直戴著。
如今卻毫無徵兆地斷掉……
他一怔,只覺得心頭湧起一陣慌亂,卻說不清原因。
蘇培盛見他一覺醒來,滿頭大汗,忙擰了熱毛巾捧過來,又彎腰要去撿珠子。
“朕自己來。”
他下了榻,蹲下身,一顆一顆撿起來。
“你去找一團線,要結實的。”
蘇培盛應了一聲,不一會兒就把東西找來,卻見他撫著珠子,怔怔出神。
“萬歲爺?”
胤禛回過頭,將珠子放在桌上,起身。
“拿披風來,朕要出宮一趟,別聲張。”
蘇培盛愣了一下,忙道:“那可要備轎子,還是……?”
“備馬!”
眼 盲
時值年節將近,廉親王府卻大門緊閉,一派冷清。
就連門口積雪,也已是厚厚一層,無人打掃。
胤禛站在那裡,五味雜陳。
內心深處,不止一次後悔對胤禩說過的那些話。
他知道自己的脾氣並不算好,但在外人面前,也從來沒有失態過,即便生母烏雅氏那般對他,他還能忍下那口氣。
偏偏惟獨面對胤禩,總是失控。
因為了解太深,知道說什麼才能令對方受到傷害,所以不惜用最恨的話來達到目的。
不止自己難受,非要將那人也刺得遍體鱗傷。
只是那天看著對方臉色驟變的瞬間,心情不禁沒有絲毫好轉,反而更加難受。
“爺?”
蘇培盛忍受著刺骨的冷風往脖子裡鑽,瞥了一眼旁邊兩個與他差不多的侍衛,再看著面無表情的主子,忍不住上前小聲提醒了一句。
“你去敲門吧。”胤禛看著眼前的府邸,嘆了口氣。
當年剛開始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