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跛丐見他說得煞有介事,其實是一派謊言,尤其是一口一聲小老兒、卑躬屈膝毫無骨氣,不由氣得連連大笑。
龍淵雖有幾分相信,但心中尚有數點疑問,同時也深鄙其人,忍不住開口問道:“於三飛,爾於爾徒未得許可,做下這傷天害理之事,當時你雖不知,事後醒來,為何不將正凶懲處?反故意做作,親自表演大門口深夜送別的一幕呢?”
於三飛狡猾機詐,聞言便知龍淵已被他說動了心。
因之表演越發買力,只見他痛心疾首,捶著自己的胸膛,連連嘆息,道:“前輩這話責問得是。小老兒當時醒來,目見王老闆與皖南四劍,懼已橫屍就地,又驚又怒,問明經過,乃犬子與不肖二徒所為,立即把家法請出,正以極刑,孰料事情傳入老妻耳中,她一個婦道人家,不知大義,一聞說小老兒要殺親子,立即哭得要死要活的,要與小老兒拼命……自己的親生骨內雖則不肖,但若要親手至於致之死地,當真也是難事。”
龍淵至性中人,當真又信了幾分。
於三飛見他是目光中煞氣漸消,心中不禁暗樂,表面上卻偏是老淚縱橫,幹“咳”道:“咳,小老兒雖不是貪財之輩,但卻也偏愛親生骨肉,經老妻這麼一鬧,當時覺得事已至此,便是真個將犬子處死,對死者亦是無益,所以……所以小老幾,當時只將他們痛責一番,一時糊塗,反求與兒輩脫罪,演出了那一幕……咳,這確是小老兒的不是……但小老兒……”
他這裡尚未說完,龍淵心中,已經是接連數變,由懷恨轉為同情,深為這眼前涕淚縱橫的老頭兒惋惜。
只是,他尚不能完全決定,是否輕易的放過這已知悔改的老人。
因為無論如何,王敬實與皖南四劍是無辜的,他們的死,難道就一無補償?
但說到補償,僅僅殺害了他們的兇手,對死者本身又有什麼好處呢?
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如今這老人,流淚痛悔,又不是真兇,難道就不能予他一再生之機?
龍淵心中舉棋不定,但云慧卻是一種想法。
她心存師仇,幼受孤獨客的教誨陶燻,性情不免有些偏激。
尤其對於三飛,心中又先有成見,自聞笑面跛丐的一番追述,認定這於三飛便是害死她師父的仇人之一。
雖則適才於三飛並不承認,便舉出許多正凶的名字,但一看他那副做賊心虛的畏懼之態,便知是推託諉罪之詞。
故爾,自發始至終,雲慧心情一般,壓根便不信他一派胡言,尤其是聽到最後,微聞房後不時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之聲,更不由料定這老賊用的是緩兵之計。
果不然,於三飛一席話,吞吞吐吐,講了有二盞茶時,正要結尾認錯。
霍然間房外一聲暴喝道:“笑面跛丐聽著,有種的出來與二少爺在院裡比劃比劃,緊藏在房裡,以多為勝,做縮頭烏龜算什麼英雄俠義?”
笑面跛丐聞眼,驀地環眼一瞪,,仰天“哈哈”狂笑不止,其聲沙啞,響如沉雷獅吼,屋宇為之震動。
於三飛大吃一驚,料不到笑面跛丐,功力這等精純,神色一變,雙手掩耳,退向窗邊,口中亦自叫道:“珩兒不得無禮,快些進來……”
雲慧見狀,心中一動,嬌呼道:“老賊想溜!”
龍淵卻真個相信他乃是誠意悔過,受不住笑聲震盪退到自邊,發話制止於珩,並命他進來悔罪。
因此,他一見雲慧掠身欲起,伸臂一阻,道:“慧姐姐不要誤會……”
雲慧被他一阻,只得剎住勢子,耳聞此言,芳心不由得暗歎一聲,忖道:“淵弟弟竟真個信了老賊這話,真是實心眼兒。”
想著不由一跺腳,道:“你……”
以下尚未出口,於三飛掩耳移近視窗,猛地一縱,“嗖”的掠出窗去,一連兩縱,停身在窗外五丈之外,驀地回身,仰天“哈哈”一笑,大聲叱道:“老跛子與那二個不知死活的狗男女,還不出來受死,還我訣兒命來。”
笑面跛丐適才雖在狂笑,耳目卻靈,依他的脾氣,決不會讓那於三飛逃出屋去。
但聽見龍淵“不要誤會”四字,心中雪亮這功力奇高的小娃娃,心地猶如白紙一般純良。
他若是立時或擒或斃了於三飛,在龍淵心中豈不因不明於三飛鬼蜮伎倆,而怨他心狠手辣,不予人自新之路?
因此,他假裝未見,仍一味狂笑著,任由於三飛兔脫逸出,直到他在外面耀武揚威,才裝出錯愕之色,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