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過);如果他跑了,那麼洋行和私人的房子不僅會無人居住,而且有 可能被人搶劫一空。撇開最後一點不說(儘管這會使人感到難受),迄今我還無法作 出辜負人們對我寄予信任的決定(像我這樣一個在平時毫不起眼的無用人,人們還如 此信任,這怎能不令人感動)。
我給了我的助手韓(湘琳)先生一筆預支款,使他能夠把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送 到安全的濟南去。他十分坦率地說:“您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如果您離開,我就 跟您走!”其他那些可憐的勤雜工絕大部分來自華北地區,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到哪 裡去為好。我多麼想至少能把那些女人們和孩子們送走。我給了男人們一筆旅費, 但他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他們當然很想回到華北去,回到他們的家鄉去,但那裡 也在打仗呀。於是他們更願意跟隨我。在這種情況下,我可以而且應該逃走嗎?我 認為我不能這麼做!誰要是兩隻手各抓住一個身子顫抖著的中國孩子,空襲時在防 空洞裡蹲上幾個小時,他就會與我抱有同感。在我的潛意識裡終究還有一個最後的、 不是不重要的、但對我顯得是理所當然的原因,使我堅持留在了這裡。我是一名德 國國家社會主義工人黨的黨員,是有職務的,甚至還當過短時間的地區小組副組長。 在我對作為我客戶的中國當局和各個部委進行商務拜訪時,他們一再向我提出關於 德國、關於我們的黨和政府的問題,我總是這麼回答說:
是的——
我們是勞動者計程車兵,
我們是工人們的政府,
我們是工人們的朋友,
我們不會拋棄困境中的工人(窮人)。
誠然,我作為國家社會主義者講的只是德國的工人們,而不是中國的工人們。 可是中國人對此會怎樣評價呢?今天在善待了我30年之久的我的東道主的國家裡遭 遇到了嚴重的困難,富人們逃走了,窮人們不得不留下來,他們不知道該到哪裡去, 他們沒有錢逃走,他們不是正面臨著被集體屠殺的危險嗎?我們難道不應該設法幫 助他們嗎?至少救救一些人吧?假如這些都是我們自己的同胞呢??
我不在南京時,我們的中國人挖了一個防空洞,現在已快要倒塌了。於是,我 們把這骯髒的防空洞進行了整理,重新作了很好的佈置:加了牢固的梁木,鋪上了 地板,壘上了沙袋(今天一隻空袋子價值一元錢),右邊當然有入口和出口。當我們 發現一根內梁木有折斷的危險時,我們沒有氣餒,仍費力地換上了另一根。幹到這 裡,一夜就過去了三分之二。為了對付炸彈爆炸產生的氣浪,我們還在兩個洞的門 口壘起了沙袋。我把全部家用藥品和這期間已關閉的學校的藥品都搬進了防空洞裡, 還準備了用於遭到毒氣進攻時的浸醋繃帶。從上午11時起,食品和飲料就已經放在 籃子裡和熱水瓶裡準備妥當,可是現在已經是下午3時30分了,那些日本鬼子還沒有 在天空出現,簡直讓人無法相信!他們已經發出嚴厲警告了,怎麼會不來呢?我想, 他們總不會是因為看見我挖了一個堅固的防空洞才不來的吧。我開啟收音機,聽到 這麼一條訊息:“上海有雨!”這就是日本人不來的原因嗎?這不正好嗎?我為什 麼要著急呢!我寧願丟臉,也不願意日本人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自己還是沒 有把握。
9月22日
我又十足地贏回了我的面子,儘管這次我對面子問題已毫不介意!日本人在今 天開始了他們宣佈的狂轟濫炸——就是說推遲了一天。從上午10時30分至中午12時 15分,從下午 l時15分至2時30分,我們又遭到了相當嚴重的轟炸。除了來我處做客 的克萊因施羅特外,在我的防空洞裡蹲有約28箇中國人,其中我自己認識的還不到 14個人。在我認識的人中有一個鄰居鞋匠,在和平時期我與他對鞋子的價格從不能 取得一致意見,因為他總是把自己返還給傭人的扣頭也計算在內,可是我只是睜一 隻眼閉一隻眼。我的防空洞並不比其他防空洞好多少,但它是在一個德國人的名下 建成的,因而想必是特別牢固的。今天我還經歷了第五次和第六次空襲。我的中國 人,他們全都一聲不響。如果沒有克萊因施羅特和我說話,防空洞裡就根本聽不到 說話聲。有人會說,人就是這樣慢慢地習慣戰爭的。可是這話在此時並不完全正確。 我們一再極度緊張地注意傾聽著空襲者突然俯衝的呼嘯聲,分分秒秒地等待著落下 的炸彈聲。今天的情況十分嚴重,肯定投下了許多炸彈。後來我們不再計數了。大 地在顫抖,爆炸聲一個接一個,間隔時間很短,我們覺得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