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又把案卷撿起來,把燕王暗樁之中的上百個北元奸細看了一遍,又看了看跟鬱新在天界寺聯絡的兩個北元奸細……
從線索脈絡來看,這些人的確都有接頭的,最後匯總到一個叫宗美的和尚,而這和尚又的確是北元奸細……
“宋忠,你怎麼看?”
老朱感覺線索證據都很紮實。
這時,
宋忠沉聲說:“皇上,憑臣辦案的經驗,這些線索都是可靠的……臣就是審訊之後,才查到他們的總頭目就是宗美和尚……臣也已經把宗美抓住了,又供出來一些北元暗樁,也都是真的……”
哦……
老朱頓時頭腦發脹——
麻煩了!
都說蘇塵是色目人,現在反過來了,錦衣衛反而查獲了李善長、鬱新勾結北元奸細的證據!
最可恨的是,燕王的暗樁竟然被北元奸細滲透成了篩子?搞得事情已經沒法收拾了……
“李善長應該不會……多半是北元奸細自己靠上去的……李善長老糊塗,沒察覺……”
“但是,街上那些說書的,又是什麼人?也著實太可惡了!”
一念至此,
老朱心裡殺機已生,森然說:
“宋忠,你即刻派人,去把全城的那些說書人、叫花子都抓了!那本《錄鬼薄》全部搜出來,不許再流傳!”
“這些人要一個個逼問,一定要把幕後的人揪出來!”
宋忠終於鬆了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沉聲說:
“臣明白,臣這就去辦!”
宋忠走後,
老朱再次把案卷證據看了一遍,一下子想到了當年的高啟。
“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宮禁有誰來……”
老朱吟了幾遍,愈發怒不可遏——
“混賬!竟敢說棣兒是胡美女婿的私生子!”
“蘇塵、藍玉!”
“你們欺人太甚!”
啪的一聲,
老朱幾乎案桌拍得炸裂。
……
哈哈哈,
汪廣洋府中,眾人笑成一片。
“廣洋,李善長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啊……”
哈哈,
眾人又是大笑。
汪廣洋笑了一會兒,又說:“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怎麼京城一下子就冒出來那麼多說書的?編排得那叫精彩啊!尤其是那本《錄鬼薄》,絕不是凡人之手啊……我反覆看了多日,必是名家之作啊,也不知道是誰?”
嗯嗯,
這些劉伯溫的門人,全都是行家,文化素質遠遠高於李善長一夥。這本書這段時間也都看了,感覺確實寫得非常出彩,一百零八色目惡鬼,一一對應胡惟庸、李善長和淮西人,幾乎全都嚴絲合縫,哪裡是一般人的手筆?
“下面也去打聽了,說是忽然就出現了很多送書的……我估摸了一下,這兩天恐怕就送了十萬本以上啊……”
十萬本?
溫祥卿話音落處,眾人驚訝萬分。
“那就不簡單了……”
“難道又是陰兵?”
“不可能啊?”
“京城各門也沒有發現那麼多人進城啊?”
“……”
眾人一下子又有點擔憂了。
這時,
汪廣洋想到說書人說燕王是高麗宮女所生,忽然想到了“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宮禁有誰來”這句詩,脫口驚呼:
“糟了!”
“皇上一定會大怒啊!說書人說燕王高麗宮女所生……你們還記得高啟的那句詩嗎?”
啊?
眾人一下都想起來了,當時那首詩闖了大禍,被說成諷刺臨川侯胡美的女婿宮女私通。而這時,說書人又提此事,那麼百姓就會信以為真了!
一念至此,眾人一下僵住——
完了!
皇上還會追究江南讀書人!
當時還只是一首或明或暗的詩,一般人也看不懂,現在好了,說書人一說,全都懂了!
想到這裡,
眾人又不禁納悶——
到底是誰?
怎麼連皇家也攻擊了?
打李善長固然好,可為什麼要攻擊皇家呢?
一念至此,
汪廣洋的聲音也在打顫:“那,那是不是藍玉啊?他的暗中勢力?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