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好一會兒,
老朱忽然把幾張紙扔到宋忠面前,淡淡地說:“宋忠啊,你的人都是吃乾飯的?這是怎麼回事啊……你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啊?”
啊?
宋忠趕緊過了一遍,一下子徹底僵透——
完了!
江蘇布政使、按察使竟然是鄧鎮的人!
郭桓竟然還跟燕王有關?
茹太素還是他的乾爹?
那李善長呢?
豈不就成了一個陰謀團伙的首腦……
那不是?那不是全都反過來了?
一念至此,
宋忠渾身瞬間就被冷汗溼透。
“皇上,臣,臣無能……”
哼!
老朱輕輕一嘆,淡淡說:“你說案子抓的全都是李善長的人,蘇塵的一個沒有?為什麼啊?”
“回稟皇上,賬本上有過交易記錄的人,就是這些……的確、的確沒有蘇塵的人……”
哼!
老朱搖搖頭,心裡一股怨毒在暗中發酵——
李善長竟然腳踩好幾條船!
還把心思用在了淮西二代身上?
鄧鎮、李景隆這幾個,可是留給皇太孫的……
他竟然敢動這個心思?
動這個心思也倒罷了,竟然又勾搭著燕王?
他這是要幹什麼?
說讓他盯著蘇塵,他竟然安插進去那麼多人,查到現在已經將近兩萬了!
他既然控制著六部,這大半年裡安插那麼多人,難道還想控制新衙門?
這不是霸朝嗎?
於是,
老朱心裡的那桿秤,忽然發生了微妙的傾斜——
與蘇塵的危害相比,李善長這種小人舉動,才是更危險的!
貿易衙門、器械局與其控制在李善長手裡,不如還是讓蘇塵拿著……畢竟蘇塵沒有反跡,也不會去勾結這些人……
想到這裡,
他心裡已經雪亮:宋忠之所以好幾次上奏,說要把案子停下來,一定是得了李善長的授意了……
忽然,
他彎下腰來,緊緊盯著宋忠,喉嚨裡發出一陣毛骨悚然的聲音:
“宋忠,李善長給了你多少錢啊……”
啊?
轟的一下!
宋忠腦門衝血,砰砰砰地使勁磕頭,大聲說:“一切都瞞不過皇上,臣有罪,臣死罪啊……臣,臣得了李善長一萬兩黃金!但是,臣,臣不是故意的,臣也覺得案子不能再查下去了,到時候李相國的人都被抓了,就沒有人能制約蘇塵了啊……皇上,求皇上明鑑啊……”
哼!
老朱看著他砰砰砰地磕頭,也沒有叫停的意思,踱了幾步,才森然說:“宋忠,案子還是要查……要徹查!江西、山西幾處,聽說還有藩王也捲進來了?你這就去查!咱倒要看看,李善長到底在搞什麼把戲!”
啊?
“臣遵旨!”
宋忠一聽說還要用他,心裡懸著的巨石終於落地——
一條小命保住了!
這次就要打李善長,往死裡打!
於是,
他抹了抹額頭上的血,緩步退出殿門,懷著滿腔的怒火,衝出宮門,想著第一件事就是把黃金退還給李善長,然後把他安插在蘇塵衙門的那些人全都抓了,一個不留!
……
往後十餘日,
全國十三省州府縣,到處都是錦衣衛和衙役,無數的案卷堆積成山,數日後報到刑部和錦衣衛,人數已經多達四萬多人。
這時,
京城的氣氛也已經非常緊張。誰也料不到這個案子竟然如此之大?照這樣下去,五萬人肯定打不住!
李善長府中,
眾人已經都來了。
而李善長憂慮過度,再次舊病復發,此時躺在臥榻上,上氣不接下氣,呻吟不斷……
眾人看得也是無語——
又敗了……
都說李善長是老狐狸,但每次都敗啊?
那個蘇塵二十歲不到,怎麼屢次把他搞得那麼慘?
眾人也早就知道:這波虧大發了!
這七八個月安插到全國各州府縣的人手,大多數都沒了!這些人本來就是為了栽贓蘇塵,所以下手賊狠!把各地的軍需都快賣光了!
可問題是,餌料扔出去了,可狼不上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