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清平鎮有個手藝精湛的扎紙匠人,名叫陳守拙。他為人執拗,對自己的手藝極為自負,且中年喪妻後,獨自拉扯著女兒陳瑤長大。
陳瑤出落得亭亭玉立,溫婉可人,眼看到了婚嫁之齡,陳守拙便想給女兒尋一門如意親事。陳守拙心中的女婿,得是那面相富貴、儒雅知禮的讀書人,這一來二去,把鎮上的媒婆們折騰得夠嗆。
媒婆劉嬸抱怨道:“守拙啊,你這要求莫不是太高了些?便是那畫裡的人兒,也難尋這般十全十美的,何況咱這小地方。”
這話卻讓陳守拙靈機一動,他回屋精心紮了一個紙人,那紙人眉清目秀、氣宇軒昂,宛如貴公子一般。
陳守拙將紙人置於門口,逢人來說親,便指著紙人問:“瞧瞧,你說的那後生可有我這紙人這般品貌?若不如,便也別費口舌了。”眾人皆搖頭,只覺他這要求實在荒唐。
歲月悠悠,陳瑤已年近雙十,卻依舊待字閨中。陳瑤心中所求,不過是個踏實憨厚的男子,能與她安穩度日,可又不敢忤逆父親。
一日,鎮上來了個名叫趙青的富家公子,騎著高頭大馬,行至陳家門口,看到紙人竟驚怒交加,跳下馬就罵道:“好你個混小子,幾日不歸家,竟在此處!”言罷,一巴掌拍過去,紙人瞬間破碎。
陳守拙見狀,心疼不已,上前理論。趙青忙賠禮道歉,稱這紙人與他那離家出走的弟弟極為相像,一時情急才失手。
陳守拙一聽,忙問其弟詳情,趙青眼珠一轉,稱弟弟尚未婚配,且生得一表人才,與這紙人恰似雙生。
陳守拙大喜,忙將女兒喚出相見。趙青見陳瑤花容月貌,便滿口應承下來,說定能促成這樁姻緣。陳守拙又找鎮上的算命先生合了八字,見是大吉,便定下婚事,擇了良辰吉時。
殊不知,這趙家老二趙凌羽是個煙鬼,容貌早已被鴉片侵蝕得不成樣子,面黃肌瘦、五官扭曲,在當地是出了名的醜八怪,無人願將女兒嫁給他。趙青這才想出這偷樑換柱之計,騙了陳守拙。
迎親那日,花轎將陳瑤抬進趙家,新郎卻未露面,只稱抱恙在身。夜裡,洞房內漆黑一片,趙凌羽才悄悄潛入。此後,他總是天不亮就離開,還不許點燈,陳瑤心中滿是疑慮和委屈。
一月過去,趙家大嫂想出一計。她讓趙凌羽扮作賣桃的小販,吆喝於街巷。大嫂喚出陳瑤:“瑤兒,去買些桃子來。”陳瑤來到攤前,看到趙凌羽那醜陋模樣,心中一驚,回府後便粒米未進。大嫂見狀,又生一計。
夜半,大嫂身披綵衣,頭戴鬼臉面具,手持銅鑼,在屋頂裝神弄鬼。“吾乃暗夜幽靈,爾等今夜受死!”
那聲音陰森恐怖。陳瑤嚇得花容失色,趙凌羽卻挺身而出:“娘子莫怕,我來護你!”說罷,佯裝與“幽靈”搏鬥,最後“慘叫”一聲倒地,稱自己容貌已毀。
大嫂趁機問陳瑤:“如今你夫婿為你毀了容,你可會嫌棄?”陳瑤念及他方才的“英勇”,心中一軟,便說:“妾身豈會如此薄情。”
可次日清晨,陽光照進屋內,陳瑤看著身旁趙凌羽那熟悉的醜陋面容,回憶起賣桃人,頓時明白一切。絕望之中,她趁人不備,懸樑自盡。
陳守拙聽聞噩耗,悲痛欲絕,臥床不起。後來得知真相,悔恨交加,氣血攻心,不久也隨女兒而去。
這一場由紙偶引發的孽緣,最終以悲劇收場,只留下人們對這世事無常的嘆息。
:()山村聊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