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宮裡,燭火搖曳。
裴元凌站在窗前,目光遠眺,稜角分明的俊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太監總管陳忠良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躬身行禮,“陛下為何要讓喬嬪回去?難道不合您的心意嗎?\"
裴元凌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身走向博古架上懸掛的一幅畫像。
那是一幅美人圖,畫中女子瑰姿豔逸,紺黛羞春,與方才離開的楚清音很是相似。
裴元凌伸手輕撫畫像,眼色複雜。
“她太像了。”裴元凌低聲說道:“像得讓朕心驚。”
陳忠良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裴元凌的意思,忍不住嘆口氣,“陛下,娘娘已經走了三月了,人死不能復生,還請您保重龍體,萬萬節哀啊。”
節哀。
他的妻子死了,短短三月,叫他如何節哀。
臣子們個個勸他選秀納妃,開枝散葉,後宮妃嬪們也一個個心懷鬼胎,她們都盼著他,卻只是盼著他帶來的榮華富貴。
唯有貴妃一人,唯有他的音音,是真心愛著他。
真心,多難得啊。
可他卻弄丟了這世上最愛他的人。
悔恨的滋味如砒霜,夜夜折磨著年輕帝王的心,他深深吸了口氣,再次睜眼,眸中浮現一絲癲狂與偏執之色:“陳忠良,你說,這個喬嬪到底是誰?”
陳忠良噎住,心說陛下您這話問的,喬嬪不就是喬嬪嗎,還能是說。
但他分明看到了帝王眼中的陰鷙與執念。
他知道皇帝想要什麼回答,可是……可是貴妃的的確確是死了啊。
那些怪力亂神之語,陳忠良也不敢亂說,於是連忙低下頭道:“陛下恕罪,奴才愚鈍。”
呵,也是一個滑不溜秋的人精。
裴元凌心下嗤笑一聲,再次抬眼,目光如炬:\"朕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既然她有膽子入宮,是人是鬼,朕也定會查明。”
說罷,他負手朝向窗外,望著遠處的宮殿輪廓,沉聲說道:\"傳朕密旨,讓龍影衛去調查這個喬清音的背景。朕要知道她的一切,從出生到入宮後的種種,務必詳盡,任何一處都不能放過。”
陳忠良心下一凜,恭敬應道:\"是,奴才這就去安排。”
就在他準備退下時,窗前的高大帝王又開口了:\"還有,密切關注她在宮中的一舉一動。若有任何異常舉動,立即稟告朕。”
\"奴才遵旨。”太監總管躬身應答。
裴元凌揮了揮手,“退下吧。”
待那腳步聲消失在殿外,他再次走到貴妃畫像前,盯著畫中雲鬢花顏的女子,啞聲呢喃:“音音,若真是你回來了,那該多好……”
畫像無聲無息,只餘滿殿的闃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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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晨曦微露,二月中旬的春日暖陽冉冉升起,給高高的硃色宮牆上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
今日是新進妃嬪拜見皇后和高位妃嬪的重要日子。
楚清音早已起身,坐在梳妝檯前細心打扮。
秋竹站在一側,替她仔細梳理著烏黑如瀑的長髮,待盤成精緻髮髻,又拿來一條淡藍色繡鳶尾花的宮裝,既不張揚也不失體面。
待一番塗脂抹粉,描眉點唇後,只見鏡中女子容貌精緻,眉如遠山,眼若秋水,當真是楚楚動人,容色傾城。
“主子,時辰不早了,該出發了。”身側傳來秋竹輕柔的聲音。
“知道了。”楚清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緩步走出寢宮。
一路上,她能感受到其他宮人投來的好奇目光,卻是保持著端莊的姿態,目不斜視地向鳳儀宮走去。
約莫一炷香後,她抵達鳳儀宮——
這座她曾經來過無數次的宮殿。
上輩子作為貴妃,仗著裴元凌的寵愛,她風頭無兩,可以說是連皇后都不放在眼裡。
而王皇后這個人頗有賢明,為人大度,對後宮妃嬪都是一視同仁般,打理宮務更是挑不出半點錯。
除了膝下無子這一點外,堪稱是個完美的賢后。
但無子這一點,卻也不能怪王皇后,因著據楚清音所知,裴元凌這輩子碰過的女人唯有她一人。既沒寵幸,哪來的子嗣。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她前世覺著裴元凌對她是真愛,畢竟為了守著她一人,虛設了整個後宮。
可現在想想,若他真的愛她,又怎會那般輕易聽信陸知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