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音獨自坐在房中,神色複雜。
選秀的訊息讓她既覺可悲,又覺可笑。
想她楚清音,十五歲與裴元凌相遇,一見鍾情,非君不嫁。
十六歲那年,她以側妃之位入東宮。
新婚當夜,紅燭灼灼,裴元凌滿懷歉意道:“音音,委屈你了,待孤登上大位,定會立你為後。”
可等三年後,他登上那至高無上之位,還是立了王氏為後。
那夜他本該留宿皇后的鳳儀宮,卻醉醺醺地來了她的麗正宮,他摟著她,一遍一遍呢喃著她的名字,“音音,你知道的,朕想立的皇后只有你。可王氏無過,又是正妃,大臣不會支援朕廢了她的……”
她本不想再理他的,可他是那樣深情款款,捧著她的臉承諾:“再給朕三年時間,待朕穩住朝局,剪除世家勢力,定扶你為後。”
“音音,你信朕,這世間,唯有你我才是最般配。”
山盟猶在耳,可她楚清音的墳頭草都已經長出一茬了。
且距她除夕被毒死,才過去不到一月,他就迫不及待重開選秀。
當真是隻聞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裴元凌……”
就在楚清音思緒萬千時,丫鬟湘蘭端著個托盤走了進來,“姑娘,您的茶來了。”
楚清音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味道清香醇厚,是她最喜歡的雨前龍井。
前世在宮中,每次餘杭得了新茶進宮,裴元凌都會分出最好的那一批到她宮裡。
或許在那男人眼中,不過是打發小貓兒小狗兒的零嘴罷了,偏她那時有情飲水飽,當成了什麼寶貝。
“湘蘭。”楚清音放下茶杯,“你去打聽一下,選秀訊息一出,其他家的姑娘們都是什麼反應?”
稍頓,她強調道:“尤其是李家、許家、陳家幾個重臣之家。”
皇帝每三年大選一次秀女,上回選秀,還是裴元凌登基時。
那回她作為貴妃,本該和許太后、王皇后一起坐在上座,挑選著那些如花兒似的鮮嫩少女。
但她那時仗著裴元凌的寵愛,眼高於頂,懶得看那些小妖精,便沒去。
倒是給了王皇后可趁之機,特地挑選那些和她相似的秀女,去分她的寵愛——
這招雖效果不大,但著實把她噁心得不行。
現在想起,楚清音驀得閃過一抹靈光,擱下杯盞,快步走到銅鏡前,端詳著她現在這張臉。
肌若凝脂,氣若幽蘭,腮暈潮紅,羞娥凝綠,尤其是那圓圓的鵝蛋臉,還有眉眼的形狀,與她前世竟很是相似。
之前王皇后既然用“贗品”噁心她,那現下自己這個套著“贗品”皮的正主來了,或許能起到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作用,反噁心王皇后一把?
一想到選秀現場,裴元凌、王皇后和淑妃等人見到自己的場景,楚清音嫣紅的嘴角不禁勾起。
怎麼辦,忽然就有些期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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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皇宮深處。
午後靜謐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金碧輝煌的勤政殿。
一襲墨色暗龍紋常服的皇帝正一人獨坐御座之前,面前的案頭上大剌剌擺著一幅畫像。
而那畫中女子玉瓚螺髻,水眸靈潤,柔靨如櫻,明豔動人,正是已故的貴妃楚清音。
裴元凌盯著那幅栩栩如生的畫像,良久,他伸出手,輕輕撫摸畫中人的臉龐。
彷彿想要透過紙張,觸碰到女子那早已消逝的溫暖。
“音音……”
裴元凌黑眸沉鬱,低聲呢喃,“為什麼,為什麼要想不開,寧願服毒自盡,也不願等等朕。”
他知道楚家大姑娘一向驕傲恣意。
從少年時見到她的第一面,她一襲鮮豔石榴裙,策馬揚鞭,就如一輪光芒灼灼的太陽照進他心裡。
可這樣驕傲的楚清音,為了嫁給他,寧願做側妃……
哪怕被王氏算計著失去第一個孩子,她也只是趴在他肩頭默默流淚,並未怨怪他。
“六郎,我喜歡你啊,我最喜歡你了。”
她淚眼婆娑地抱著他問:“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對不對?”
他望著她含淚的眼眸,回抱著她,與她保證:“會的,一定會的。”
“音音,以後我們會有許多許多的孩兒,朕會讓他們平安長大。”
有句話他沒說出口,但在他心中,只有他與她的孩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