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之上,燈火闌珊。
陸知珩注視著樓下的男女旁若無人相擁模樣,眸中冷意漸深。
他也不懂,自己心頭為何堵得發慌。
尤其那位喬家大姑娘看見他後,當即毫不遲疑移開視線的動作,令他心頭一陣不適。連帶著藏在寬大袖口之下的手指,都不知在何時緊攥成拳——
旁側立著的近侍凌霄,察覺到他的異常,不由隨著他的眸光向下探去。
瞧見街邊那兩道熟悉的身影,凌霄也蹙眉:“瞧陛下這模樣,難道真的只是為了陪喬貴嬪出宮探親遊玩?”
話音方落,便見自家主子一道冷冽的眸光掃來。
凌霄頓時垂下眸子,一副失言後悔模樣。
陸知珩的目光在他臉上輕輕掃過:“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當真覺得裴元凌是個色令智昏的昏君?”
此話一出,凌霄霎時一個激靈。
能隱忍蟄伏多年,從一眾皇子中脫穎而出,踩著自家兄弟鮮血踏上帝王之位的人,豈會真的為美色所惑?
“是屬下淺薄了。”凌霄當即低頭認錯。
陸知珩淡淡瞥了他一眼:“影風來信,說在喬公權府中,發現有身手高強的暗衛入內,似有意在書房查探。所幸我早在喬府安插人手,將人驚走。”
凌霄聞言,十分震驚:“陛下可是在懷疑喬尚書?”
喬公權現在雖還不算自己人,但好歹也算一頭的。書房內乃機密之地,難保不會被探查出什麼來,將他們牽扯進去,到時他們的籌劃豈非功虧一簣!
陸知珩搖了搖頭,眸光幽深。
他也不知裴元凌此舉何意?
畢竟他與喬公權交好,也非一日。裴元凌即便對他起疑,也未必會這般明顯地去探查。
可若非與他有關,他調查喬公權又是為何?
難道還是與那位喬大姑娘有關?
-
夜漸漸深了,裴元凌忽然有事要辦,吩咐侍衛先送楚清音回宮。
楚清音手提著裴元凌贈她的金魚燈,心中疑竇叢生。
難道裴元凌此次出宮,並非為陪她。而是藉由這次出宮,探查什麼事?
不知為何,她腦中忽然想起,方才陸知珩落在身上探究的眼神。
她總覺得,此事或許與陸知珩有些關聯。
裴元凌自登基起便政局不穩,否則也不會以聯姻為手段,拉攏朝臣。那時她愛慕於他,一心想的便只有如何幫他達成夙願。
直至後來,他朝局穩定,楚家便成了帝王權利祭出的第一刀。
而陸知珩這個衰敗世家,靠著科考一路上位的書生,成了裴元凌用來頂替楚家的權臣。
不知為何,楚清音總覺得,這個男人絕非簡單醉心於權勢之人。他走到如今位置,絕對另有所圖。
可他圖謀的到底是什麼呢?已官至首輔,算作朝臣之首,還能如何在上?
夜漸漸深了,一道黑影極快翻越院牆,迅速隱入陸府書房。
“果真如大人所料,陛下吩咐陳尋將喬貴嬪先送回宮中,自己帶著暗衛獨自離開。”
影風俯跪在陸知珩面前,自責道:“只可惜屬下辦事不利,跟丟了。”
陸知珩聞言眸光漸沉,裴元凌深夜撇開侍衛,會去哪裡?
“可有被他發現?”
“屬下親自跟蹤,並未暴露。”
陸知珩略一頷首,抬手示意他起身:“他既然趁夜行事,自然也是做了十足準備,你也無需自責。”
影風從地上站起來:“屬下已派人在宮門守著,待陛下回來,立即前來稟報。”
“嗯。”
陸知珩微微頷首,隨後揮了揮手。影風會意,轉身離開。
***
暑氣愈盛,轉眼便到了五月底。
裴元凌領著宮中大半嬪妃和一干王公貴族、朝臣顯貴,前往西山行宮避暑。
出行路上,楚清音被安排與裴元凌同乘一輛馬車。
她恐風頭太盛,本欲拒絕,但裴元凌態度強硬,也就只能依從。
嬪妃們不敢怨怪皇帝,只能將滿腔怨懟都發洩在楚清音身上。
“皇后娘娘,這喬貴嬪也太不將您放在眼裡了,陛下出行,自然是該帝后同乘……”
話還未完,便被王皇后開口打住:“秦妃,慎言!”
后妃之一的秦妃秦蓉兒聞言,訕笑兩聲:“嬪妾失禮,皇后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