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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祁禛之在裡面轉了一圈,最後往亭子中一坐,準備在此處熬完此夜。
&esp;&esp;而正巧此刻,他看到不遠處主樓二層的暖閣燭光一閃,亮起了燈。緊接著,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從裡面傳來。
&esp;&esp;江誼跪在床邊,搭著床上那人的脈,靜靜不語。
&esp;&esp;方才,那人把剛吃進去的藥和著血一起咳了出來,此時正氣若游絲地倚在靠枕上,看著又一次於深更半夜被拉起來問診的太醫江誼。
&esp;&esp;過了許久,江誼收回手,起身整理起自己的藥箱。
&esp;&esp;床上的人見他不說話,竟自己開口了:“你什麼時候回京?”
&esp;&esp;江誼整理藥箱的手一頓,頭也不回地答道:“你什麼時候好起來,我什麼時候才能回京。”
&esp;&esp;床上的人笑了一下,像是在講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我好不了了,若是我早日死了,你應該就能早日回去了。”
&esp;&esp;江誼轉過身,默然地看向他:“你若是死了,我也會死。”
&esp;&esp;說完,這個衣著樸素、眼中無光的太醫院前院首飛快地收拾好東西,撂下一句“記得喝藥”,隨後便頭也不回地揹著藥箱走了。
&esp;&esp;江家世代行醫,乃是“百靈之地”夷中郡人,江誼自小生在錦衣玉食的世家大族中,被迫在這苦寒的邊關喝風,自然要生出一身戾氣。
&esp;&esp;躺在床上的人並不願把這麼一個天縱奇才拴在身邊,畢竟,他也只不過是想要孤零零回到天奎鎮等死罷了。
&esp;&esp;可是,如此簡單的願望,那人竟也不肯滿足自己。
&esp;&esp;“主上,喝藥吧。”王雍送走了一位祖宗,還得回來伺候另一位祖宗。
&esp;&esp;另一位祖宗比前一位還不領情,直接眼睛一閉,準備入睡。
&esp;&esp;王雍嘆了口氣:“您就算是和我們這些下人生氣,也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啊。昨日之事確實是小的的錯,但這藥您還是得喝,如果您嫌藥苦,小人一會兒把蜜餞端來……”
&esp;&esp;“唉喲,王老頭兒,你可別唸了,再把我家將軍念得腦袋疼。”王雍話沒說完,窗戶外面鑽進來了一個人,“藥放著,一會兒我替你灌他喉嚨裡。”
&esp;&esp;王雍一聽“將軍”二字,端藥的手狠狠一哆嗦,差點把藥湯灑在他家主上的身上。
&esp;&esp;杭七大馬金刀地走上前,接過了藥碗,攆狗似的把王雍攆出了暖閣。
&esp;&esp;等屋裡只剩兩人,杭七這才重新回到那人床前。
&esp;&esp;“將軍,還是把藥喝了吧。”他好聲好氣道。
&esp;&esp;床上的人認命地睜開眼,起身就著杭七的手,把一碗苦藥喝淨。
&esp;&esp;喝完藥,漱過口,那人這才問道:“你怎麼來了?”
&esp;&esp;杭七“嘿”了一聲:“那姓祁的小子半夜不睡覺,跑到園子裡瞎溜達。他爬高上低得不老實,觸動了我佈下的千金線引子。”
&esp;&esp;床上的人輕輕一笑:“他從小就頑皮得很。”
&esp;&esp;“長大了也不安生。”杭七接道。
&esp;&esp;“只可惜,不記得我了。”床上的人似乎有些失落,“一年前,若不是他,我又怎能掙來一個逃出重重宮宇的契機,讓那人應允我離京?”
&esp;&esp;杭七喉頭一哽:“那次兵荒馬亂的,又是在那種地方,那種情景,姓祁的小子轉臉就忘,也是正常……況且,將軍您當時那個樣子,他不記得,不是更好嗎?”
&esp;&esp;“說得也是。”床上那人輕嘆一聲,“他那時闖了大禍,想必回去後被伯獻狠狠教訓了。”
&esp;&esp;伯獻是祁禛之大哥祁奉之的表字。
&esp;&esp;聽到那人提起祁奉之,杭七神色一僵,就想立即告退。
&esp;&esp;可下一刻,便聽那人道:“祁家的事,你和老六為什麼瞞著我?”
&esp;&esp;杭七腦門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