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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這樣是不對的。”
&esp;&esp;可究竟哪裡不對，他不明白。
&esp;&esp;隔了一會兒，他偏頭對上小和尚的眼睛，那麼明亮而恨意昭然的一雙眼，燕北聲突然就笑了，他說：
&esp;&esp;“你想要說什麼？”
&esp;&esp;那股致命的力道驟然消失，小和尚劇烈地咳嗽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偌大的廳堂裡響起清脆的一聲響。
&esp;&esp;最後一點兒活氣消散在無邊的夜裡，小和尚的脖頸輕飄飄地歪在一旁，燕北聲很輕地將他放在地上，又貼心地將腦袋扶正，然後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sp;&esp;只剩下頭頂那尊金身彌勒，嘴角憨厚地揚著，眼角彎彎，額間微紅，恍惚間，卻是要溢位淚來。
&esp;&esp;長夜瑟瑟，無邊無際。
&esp;&esp;燕北聲沿著下山的路走了很久，久到日光浮華轉了不知多少次，層層疊疊的雲霧裡，他每走一步，就忘掉一些，等到某個瞬間，記憶全然地消失，恍若虛空一點，燕北聲躍進那個點裡，變成一座枯萎的石像。
&esp;&esp;等到他睜眼，兩手空空，十指乾淨，帶著滿身血腥，迎上了一個小和尚略帶敵意的眼睛，小和尚嘴裡叼著塊西瓜，語氣不善地問他：
&esp;&esp;“這位施主，敢問你打何處來？”
&esp;&esp;……
&esp;&esp;壞夢囿人日夜裡，疲於奔命，無人知。
&esp;&esp;又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夜晚，他跨出佛廟的門檻，孑然一身，沿著石梯走了很久，卻不再是無窮無盡，燕北聲蹲下身，在水窪裡接了捧水，看著乾涸的血痕融於清澈的水裡，指尖露出原來的冷色，他看見水面倒映著另一張臉。
&esp;&esp;這張臉白髮蒼蒼，目光渾濁，朝燕北聲緩緩露出一個笑，說：
&esp;&esp;“該回來了，孩子。”
&esp;&esp;燕北聲將自己的記憶翻了個底朝天，然後得出結論——他沒有見過這張臉。
&esp;&esp;可不知為何，他盯著這張慈祥的臉看了很久，久到血液沉澱到水窪的底部，悠悠月影浮動，他甚至要在倒影裡看清自己。
&esp;&esp;而後燕北聲確定，自己見過他。
&esp;&esp;在那些惶惶消失的記憶裡。
&esp;&esp;這本來是一個不足掛齒的插曲，後來燕北聲再未曾見過這人，彷彿那個夜晚只是個意外，但在很多偶爾的瞬間，燕北聲會突然想起那張臉，沒有更多了，他只是想起。
&esp;&esp;直到那天。
&esp;&esp;小和尚讓燕北聲去打水，廟裡的井在後山，又遠又偏，通常都是結伴而行，但燕北聲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接過扁擔，慢悠悠地走了。
&esp;&esp;在他將桶扔進去的同時，有人從身後狠狠推了自己一把。
&esp;&esp;帶著很大的力道，燕北聲並沒有反抗，掉進去就掉了，這些短暫如夢一樣的日子，恍然大廈傾，對燕北聲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
&esp;&esp;他只是在翻身墜落的同時，瞥見小和尚的臉，隔得有些遠，並不清晰，但他第一次在小和尚的臉上看到悲憫。
&esp;&esp;是的，燕北聲皺了下眉頭，還是確認道，是悲憫。
&esp;&esp;但是為什麼？
&esp;&esp;他的思緒被倏然打斷，冰涼刺骨的井水如同浪潮一般，頃刻間燕北聲淹沒，水灌進耳朵，還有眼睛，身上的任何地方，他突然覺得身上很燙，像是火在燒，一會兒又覺得很冷，冷熱不斷交錯，託著燕北聲緩慢下墜。
&esp;&esp;他再一次看見了那張蒼老可惡的臉。
&esp;&esp;那個老人蹲在自己面前，抬手準備摸一摸自己的頭，但被自己躲過去了，老人並未氣惱，而是笑了笑，問他多大了。
&esp;&esp;“十三。”
&esp;&esp;“十三啊，十三是個好年紀，”老人始終笑著，他看著兩人身後熊熊燃燒的大火，混合著很多人的尖叫聲，像是身處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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