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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塵降看著這位燕公子雖然形貌平平,但周身氣質卻沉穩平和,過分出塵,倒顯了些格格不入的怪誕感來。
&esp;&esp;燕南就在這安養了幾日,樓下街外一派繁榮,喜氣洋洋迎接著巫舉的到來,蒲煬卻興致寥寥,手裡拿著竹冊一坐便是半日。
&esp;&esp;可眼下擋不住的烏青卻愈加明顯。
&esp;&esp;這幾天兩人交流甚少,蒲煬性子沉靜,燕南精神不濟,實在沒什麼話可聊。
&esp;&esp;只是巫舉前一日,燕南醒來,望見窗邊的人,遠遠都能看見雲公子的黑眼圈,如烏墨似的,月牙一樣映在眼下。
&esp;&esp;得虧他們樓下是酒樓,這要是個青紅館,燕南都有些懷疑這小公子欲色過度。
&esp;&esp;他下床走近,也靠在窗邊,對著自己的救命恩人淺淺一笑,平淡無奇的五官也跟著皺在一塊,道:“雲公子,近來許是夢中有煩心事叨擾?”
&esp;&esp;雲公子看向他,那時他還不怎麼會藏住自己的心思,吃驚的意思十分明顯,沒承認也沒否認:“怎麼,燕公子還會解夢?”
&esp;&esp;“雲公子算是問對人了,”燕南爽朗一笑,垂眸望著窗外安馭街景,塵降在攤販面前手舞足蹈,一手拿著糖葫蘆,另一隻手裡還握著串糖畫,“我這人別的一竅不通,陰陽風水四柱命學還算精通,解夢也頗有造詣。”
&esp;&esp;塵降踩著歡快的步子進了屋,蒲煬也跟著收回視線,淡淡“哦”了一聲,笑著道:“算命的。”
&esp;&esp;可見提行使們對算命這個東西大多有點執念,長活千年的坤輿侯遇著別人也酷愛稱作如此。
&esp;&esp;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
&esp;&esp;“你也是巫祝嗎?”蒲煬往攤販處抬抬下巴,那裡掛著巫祝帽衫、骨器一類的物件,放到今天大概會被稱作“周邊”,眼睛彎彎,眼裡卻沒什麼笑意,“用骨占卜,求雨順遂?”
&esp;&esp;燕南察覺到他話裡對當今紅人的些許鄙夷,卻沒放在心上,只說了句:“他們解夢應當不及我。”
&esp;&esp;蒲煬便笑開了,如畫的眉眼和著春風翠柳,像一幅春日好景圖,價格最昂貴的那種。
&esp;&esp;好像在這一刻他才覺得,不管是自己的無心之舉,還是畫蛇添足的照養之恩,在這一刻,統統變成了值得。
&esp;&esp;可他最終也還是沒有把困擾自己多日的夢說出口。
&esp;&esp;他不說,燕南也不問,樓梯上的腳步聲踢踏響起,不多時,塵降敲響了門,嗓門很大地穿透進來:“公子我剛買了些吃食,今日那劉伯的糖葫蘆做得真不錯,顏色好極了,你要嚐點嗎?”
&esp;&esp;蒲煬說“不用”。
&esp;&esp;塵降心裡早有預感,他貪吃了這麼多年,自家殿下何時曾參進來過,他禮節性地問問,殿下也禮節性地應一聲。
&esp;&esp;到嘴的糖葫蘆終歸還是自己的,塵降如是想。
&esp;&esp;可惜,他忘了屋裡還有號人,一病號,還吃糖葫蘆,也不怕吃壞牙。
&esp;&esp;塵降看著那紅衣人笑著接過糖葫蘆,心裡恨得牙癢癢,多大個人,還同小孩搶吃的。
&esp;&esp;自己真是瞎了眼,什麼沉穩平和,都是放屁。
&esp;&esp;。
&esp;&esp;巫舉正式開始是在午夜子時,窗外燈火通明,黑夜對百姓的熱情沒有半分影響,鑼鼓震天,萬人空巷。
&esp;&esp;可這熱鬧入了蒲煬的耳,便只有純粹的折磨,翻來覆去許久,直到寅時,一陣春風輕撫,才堪堪睡去。
&esp;&esp;不曾想,今日的夢竟不是他以為的那般。
&esp;&esp;沒有鮮血淋漓和滔天大火,也不見龍椅上濺灑的鮮血,唯有個相貌普通的紅衣人,坐在石椅上,面前圍著張小桌,透過濃稠的迷霧笑意吟吟地看著他。
&esp;&esp;這人旁邊立著的豎旗也十分眼熟,同外面那些風水攤販旁豎著的如出一轍。
&esp;&esp;這是追到自己夢中來同自己解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