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卻忽然感覺眼前飛來一物,伸手一接,卻是一隻藥碗。
胡一道坐在榻上,披衣敞襟,身上三四個血洞,臉上掛著兩道血痕,一臉的齜牙咧嘴。軍醫向來以粗暴聞名,沾著藥水就往傷口上勐戳,胡一道一時吃痛,頓時暴跳如雷,只是不敢往軍醫身上飽以老拳,只能拿碗撒氣,卻不曾想門口一黑,忽然竄進來個人,胡一道暗道一聲算你小子倒黴,砸也就砸了,莫要怪老子手重。不料卻未能聽見預料中的痛呼,抬頭一看,卻是熟人,心中也不知怎地,忽然就像石頭落地,身上的疼痛也減輕了幾分……
長安城,門下省侍中首相鄭西元府宅。
一大清早喜鵲就在院中的柿子樹枝頭“渣渣渣”地叫。管家驅了幾回,每回那喜鵲飛走了沒一會兒又飛回來了,此時許是叫累了,只掛那樹梢上,靜靜地看著鄭府裡有條不紊地忙碌。
鄭西元尋得午間時光,日頭正好斜斜地掛在正南方向,陽光射入視窗,照得人暖洋洋地。今日無風,鄭西元便望他那端州硯裡調了些清水,研了歙州墨,取了宣州筆,鋪上益州紙,想了想,便一手挽著袖袍,一手執筆,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字。
“天地幻唯山河無色……”
剛想寫下一句,便聽身後忽然有一人誇讚了起來,“鄭相這顏體是越來越有型了……”
“幾隻墨豬而已……”鄭西元沒回頭,放下筆道:“今日這喜鵲呆在寒舍是不走了,我原本料是何事要遭,不曾想原是王侍郎光臨,怠慢了。”
身後的王宣一臉諂笑,嘿嘿嘿地說:“喜鵲喜鵲,自然是報喜的。怎會有事要遭?”
鄭西元“嗤”一下,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喜?”
他嘆了一口氣,轉身指了指一旁的蒲團,兩人一同坐了下來,“自從來了個趙元良,何曾有過什麼喜事?也就借他養傷在榻,我等往潼關塞了幾個自己人而已。與他在朝堂上的興風作浪比起來,這點小事也能叫喜?”
王宣卻不反駁,探過頭來,故作神秘,“我聽聞,今日蕭關有異動?”
“什麼意思?”鄭西元愣了愣神,“可是職方司有何探報?”
王宣微微地點了點頭,“梁守道整飭職方司,終日裡忙得不可開交。但瘦死駱駝比馬大,憑他趙元良與梁守道這幾日,就想讓職方司掉個頭?哪有那便宜事體!這奏報沒給梁守道,卻是直接送呈於下官了……”
鄭西元皺眉看著他,“別賣關子,好好說話,蕭關怎麼了!?”
王宣捋了捋鬍鬚,一臉得意,“也不知哪裡來了一群回鶻人,去蕭關劫了他趙元良的家卷!”
“有此等事?”鄭西元瞬間變臉,一時竟是吃驚不已。一旁的王宣使勁點頭,接著道:“良淄的玄甲軍都去了,他趙元良到底是害怕,連莊門都關了,不知躲在良淄在謀劃什麼!可這一路西去,幾百裡!等他到了,怕是他那一對兒女,連屍首都不全了!”
他一邊說,一邊端起了茶杯,一口茶還未下肚,卻聽鄭西元站起身的動靜。
“鄭相這是要去何處?”
鄭西元有些氣急敗壞,“你當真也是個神!把這禍事竟是當成了喜事!他趙元良若是這般好對付,我還犯得上愁眉不展?王仲秋啊王仲秋,這事最好與你沒有瓜葛!”
王宣一臉茫然,“怎……怎就是禍事了……”
鄭西元伸著手指,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也不用心去想想!趙元良雖無兵權,但他手裡的力量,你可知曉!?莫說魏王與河隴軍,就是他手底下的玄甲軍,那也是身經百戰在安西以一敵百的人物!更何況這些日子他在兵部、長安內外收買的人心還少?他家卷沒事倒好,若是出了任何差池,你就不怕他狗急跳牆!?此人我最是瞭解,動他無事,明裡還能給三分面子。若是想動他家人,等著人給你我收屍吧!我說這喜鵲怎就不動彈了,這是盯上我了……”
“不不能吧!這可是在長安!”
“粗野武夫,你安知他下起狠手來會忌憚哪個!怕那時,聖人都攔不住他!”
“可這事……可這事他不是我們做的呀!”
鄭西元閉眼仰天,長嘆出氣,就因為不是自己做的,才有可能讓趙元良發難。眼下的情形,他與趙元良已是水火不立了。雖無證據,但趙元良的出氣口子,鄭西元想不到這朝堂上下,還能是誰!
“我要入宮。”鄭西元道。
王宣嚇了一跳,“鄭相此時入宮,所為何事!?”
“沒空搭理你。”鄭西元往外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