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侯爺心神一動,想到從前江氏伺候病倒在床的老夫人,是從來不會今天的狀況的。
不管他什麼時候看見老夫人,老夫人全身上下都是乾乾淨淨的。
但他知道,老夫人會故意折騰江氏,家裡明明有丫鬟婆子,還非要讓江氏親自換,不親自換就是不孝。
且常常憋屎憋尿,等江氏才換完,老夫人又開始拉了,每次老夫人病好了,江氏都會大病一場。
即便這樣,也換不來老夫人一聲好。
今日他瞧了,劉氏絕對不是經常給老夫人換洗的,明顯偷懶了。
可就算這樣,他娘還感動了。
心疼與心寒蔓延到心底,他知道娘偏心二弟,從前只想著二弟是小兒子,經常替他在娘跟前侍奉,娘偏心一些也是常事。
可現下細細思來,娘何止是偏心。
娘連他的親生女兒賣到青樓都能熟視無睹,甚至是有所參與。
江氏的那些話全部在心底冒頭。
燕侯爺捏拳,沒注意到劉氏神情的不自然,“既然換好了,二弟妹先回去吧。”
劉氏巴不得,連忙跑了。
“啊啊啊!”兒啊,那個小賤人虐待你老孃呢,你怎麼能放她走?
“啊啊啊!”不孝的狗東西,老孃真是白白難產生你下來,現在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你忘了本了!
“啊啊!”江氏那個娼婦也是,才掌家幾日就飄到天上去了,竟然不到跟前伺候屎尿,誰家的媳婦像她這樣做的?
她就是太仁慈了,才讓江氏和劉氏輪流騎到她頭上去。
老夫人瞪著眼看燕侯爺,眼底的罵人話幾乎快衝出來了。
燕侯爺閉閉眼,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他竟然能讀懂她娘眼底的意思,“娘,你知道幼清是冒名頂替妙儀的吧?”
心底在狂罵的老夫人一愣,眼神都善良了兩分。
見狀,燕侯爺捏起的拳頭抖了,“娘,你也知道幼清用男人算計妙儀,妙儀很有可能會被賣到青樓的事情吧?”
老夫人反應過來,一雙眼睛簡直要噴火。
合著老大這是找她興師問罪來了,她知道怎麼了?
幼清是外室女,如今年紀大了,若是沒有一個正當的身份,將來哪裡能嫁到好人家,妙儀都享了燕家十幾年的好日子了,吃點苦怎麼了。
反正出事,你和江氏都會顧著的,可幼清不是啊,二房能力又沒有你們大,妙儀人要是跑了,你們自己不會去找嗎,自己找野男人不檢點,反倒還要怪到她頭上!
看老夫人這理直氣壯的模樣,燕侯爺哪裡還有不懂的?
“那二房要害我們,要搶侯爵的位置,你也知道了!”燕侯爺崩潰了。
老夫人眼底閃過兩分心虛,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
你和你兒子眼看著都是要出息的人,二房卻什麼都沒有,把侯爵的位置讓出來怎麼了,你有官位,不是能奮鬥一下往上爬嗎?
免得你和江氏,還有大房那幾個孩子日日氣人。
從前那幾個孩子小的時候,她還能拿捏大房,拿捏江氏,可等那幾個孩子大了,尤其燕敘,她就不怎麼能拿捏得住大房了。
甚至連兒子都和她離心了。
“為什麼啊娘,為什麼您要這麼對我,這些年來,我自問處處順著您,就沒有不讓您順心的時候,您欺負江氏,我忍了,欺負幾個孩子,我也忍了,我就是為了一家子能和和睦睦過下去。”
“您知不知道,這些年來,為了您,幾個孩子愈發同我們生分了,敘兒從前還會喊爹孃,現下只喊父親母親,老二見天不歸家,跟著狐朋狗友胡混,人都快廢了。”
講到深處,燕侯爺哭出聲,他都這麼忍著他娘了,為什麼娘就是看不到大房的好?
為什麼不能安生過日子?
“老三,老三十三歲中舉,天才一般,可中舉後就離家遊學,一去便是三年,這三年,與家裡來往的書信極少,一巴掌都能數得過來,何嘗不是寒心了我們兩口子,我們全家!”
“好不容易還有個閨女是想著我們夫妻的,你們卻要,你們!”
燕侯爺抹了一把鼻涕,淚眼朦朧地看著老夫人,恨恨咬牙,“娘你這般偏心,我也不會想著你們了!”
說罷,燕侯爺狠狠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出門,在門口叫涼風一吹,卻不知道去哪裡了。
回清風院,夫人被他傷心了,這會兒應該不想見他吧?
回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