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若要出賣何必等到今日?
桑落問道:“爹,大伯,知道我是收養的人,究竟都有誰?”
桑林生與桑陸生對視一眼,緩緩搖頭。
恰巧醫館一個學徒提著藥箱子快步迎上來,說是有個老病人有急症要請桑林生去瞧瞧。
桑林生神色凝重地看向桑陸生:“你們先回家吧,查也不急在這一時。小落回去要吃些藥,別得了風寒,楠兒這傷也要上藥。”
桑陸生立刻點頭:“對,咱們回去,泡個熱騰騰的澡,去去寒氣。”
桑家兩兄弟比鄰而居,桑子楠不急著回去,反倒先過來替桑落熱灶燒水。
待水一熱,桑陸生一桶一桶地提進水房。
見桑落坐在一旁發呆,他說道:“別慪氣,這是遲早的事。爹還能做多少年,終歸是要還回去的,總不能叫你扮一輩子男人吧?”
“爹,”桑落有些不解,“為何當初不撿個兒子?”
桑陸生聞言,不禁想起當年的情形:“路邊有個孩子,哭得山響,我以為是兒子呢,哪知一看是個女娃娃!你說人這緣分吶,我一抱起你來,你就笑,一放下你,你就哭。路過的人還罵我狠心,說我怎麼捨得扔自己孩子!”
他素來對淨身的小娃娃都凶神惡煞,黝黑的臉上從未有過半絲笑臉。此時此刻,晃動的燈火之下,他不擅微笑的臉上洋溢著暖意,兩手一攤,似是很為難的樣子:“你看,別人都說你是我的孩子,那我只能把你帶回家了。”
“其實從幹這一行起,我就沒想過有後。”他又提了兩桶滾燙的熱水進來,嘩啦啦地倒進浴桶中:“畢竟這是斷子絕孫的行當。如今倒叫你跟著我遭連累......”
“爹,”桑落站起來,“待我查清——”
“聽爹一句勸,查出來了又怎樣?”桑陸生放下水桶,試了試水溫,“咱們下九流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去!我教過你,遇到貴人就要認慫保命!”
說罷他走出去,沒多久又端著一鍋熱熱的姜水進來,倒進桶裡,嘴裡繼續唸叨著:
“其實我早就跟你大伯商量過了,尋個好日子,把你過繼到他名下。”
屋外忽地傳來什麼動靜,桑陸生探頭去看,是桑子楠不小心弄倒了水盆。
只叮囑一聲,他又回過頭繼續說道:“你大伯是看你醫術好,想留你在身邊。但出了今日這事,醫館也不能待了。你跟著你大伯有個好出身,將來也好嫁人。”
望著騰騰白氣,桑陸生不知想到什麼,喃喃一聲:“老大不小的,早點嫁出去的好,免得......”
他嚥下後半句,指著飄著薑片的浴桶,“多泡泡,出汗了再出來。”
關上門,屋內氤氳著姜的辛辣之氣,燻得桑落有些睜不開眼。
她閉著眼,泡在薑湯中,將大伯和爹的所言所行都仔仔細細地想了一遍。
或許,爹和大伯已經猜到那個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