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星河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桑落微微皺了一下眉。
屋裡的事不能讓他看見。上次在破廟,他就將自己訓了一頓,若又看見自己傷人殺人,唸經也就罷了,要是他那菩薩心腸發作,將那兩個人放了,事情會更麻煩。
更何況自己與顏如玉還有交易。化屍水的配方,她一定要想辦法弄到手!
“桑姑娘?”莫星河的聲音虛弱,捂著頭,似是極痛苦地靠在門上。他能聽見屋裡的腳步聲,有桑落的,還有別的男子。
莫星河手掌下的眼神開始變得陰沉。她的身邊怎麼冒出來一個男人?這人功夫不差,氣息幾不可聞,放眼芮國能有此身手的沒有幾個。
會是誰?要跟她做什麼?
門縫中突然冒出一張紙條來,上下晃了晃。
“醫館裡沒有藥,莫星河你先差個人去我家,將這個交給我爹,他會取藥給你的。”
莫星河怎會善罷甘休?
這麼多年了,哪次不是他一喊頭疼,她就忙不迭地趕過來親自替他診治?就連給自己吃的藥,都是她親自試過的。今晚為何會這樣?桑林生帶著桑子楠去了張家,她沒有回家,醫館早早上了門板,他們孤男寡女在裡面......
他的手掌漸漸收攏,緊握成拳,聲音仍舊虛弱:“桑姑娘,我著實頭疼欲裂,你若有其他病患需要照顧,且容我坐在前堂坐一坐。”
桑落看看身後的顏如玉,硬著頭皮道:“不行,這個病患得了嚴重的蝕疣,你身體虛弱萬萬不可進來,以免感染。”
顏如玉的臉黑了下來。
她又詆譭他!
蝕疣是花樓裡常見的一種病症,有時觸碰也會被感染,極難根治。
偏偏她說的又合理,這麼晚來看診,還閉門不出,除了見不得人的病,還能是什麼?
若是旁人也許就信了。但門外的人是莫星河,他再熟悉不過。
以莫星河的功夫,此刻也應該察覺到屋內除了桑落還有別人的氣息。桑落越是遮掩,他越不會輕易離開。
頭疾?
鶴喙樓的人,什麼痛什麼苦沒受過,莫星河豈是一點病痛就非要來醫館的人?
顏如玉看看桑落浸透鮮血的衣裳,不想節外生枝,免得他與桑落的交易竹籃打水,乾脆上前幾步,將她掩在身後,示意知樹去開了門。
門一開,莫星河看到知樹的那一瞬,就意識到是顏如玉在醫館裡。
知樹聲音冷淡:“莫閣主,今日醫館被公子包了,你若要看診,還請去別家。”
莫星河目光犀利地掃向知樹身後一身紅衣的顏如玉:“想不到玉公子就是桑姑娘口中的病患,著實是莫某來得不巧了。”
頓了頓,他又將屋內掃視了一遍,沒看見桑落,不由又喚道:“桑姑娘呢?”
桑落從顏如玉身後探了一個腦袋出來:“你去我家取藥吧。這邊我還忙著呢。”
莫星河察覺出古怪,想要跨進門檻,知樹卻用警示的眼神看向他,雙手把在門框上:“莫閣主,公子在此,還請回避。”
莫星河捂著額頭,深吸幾口氣,盯著顏如玉身後露出來的那一抹綠裙,思忖了一陣,才對身邊的僕從下令:“去桑家取藥。”
門再次掩上。
顏如玉對知樹道:“去買套尋常的衣裙來。”
又補了一句:“不用太貴。”
桑落心中翻了個白眼,補了一句:“最好是綠的。”
知樹應了一聲,出去時還細心地將門板蓋得嚴實。
桑落還想拿瘦子練手,顏如玉卻攔住她問道:“廖內官給了你什麼?”
“兩顆金珠。比你手裡的兩顆略大些、重些。”
顏如玉再次取出那兩顆金珠,桑落捏著搖晃了兩下,感覺不出有東西藏在其中:“一般來取喜盒的內官,都會在喜盒裡面陪一些東西,有些是放香料,有些是放金銀財寶,我們都要回避。要不是下葬那天有人來查,我也不知道里面裝著兩顆珠子。”
顏如玉決定拆穿她的謊言:“喜盒裡的蠟像是你做的。”
桑落以為那幾個禁衛是他派去的,有些不敢直面他的凝視,偏過頭去收沾血的手衣:“是,是他委託我做的,還說,要我做得大——大一些。”
忽地想起那幾個宮裡人看到那蠟像時,還嘲笑著說內官做這麼大就是想要來世當玉公子。
這麼說,那幾個人不是顏如玉派去的。那他是如何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