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地行禮。
王氏原本想要與他說上幾句,豈料廖內官拍拍他的肩膀,就徑直去尋桑落。
桑落正坐在窗前,精心地完善著每一處細節,甚至連褶皺也雕出了紋理。這手藝,還是她學醫時練下的,想不到如今竟能派上用場。
五十兩銀子,物有所值。
廖內官遠遠地就看見那蠟像超乎尋常地大,心中自是滿意,笑道:“小兄弟這手藝,當真是厲害!你爹未必能有你這功夫。我還以為是有模子的。”
桑落抬起頭,看看四周,屋內除了自己和廖內官,再無旁人,便低聲說道:“雖然沒有模子,卻也是依葫蘆畫瓢。”
廖內官忍不住追問了一句:“葫蘆是哪家的?”
桑落的壞心思是存了好幾天的,這會子一下就全用上了。
她壓低聲音:“我只能說一個‘玉’字,大人應該明白的。”
廖內官本就是宮裡人,哪裡會不明白呢?
如今京中人人都知道太妃養了一個面首,名為玉公子。也不知誰傳出來的,說他一副“紅顏禍水”的模樣,還“身懷大物”。聽說這玉公子常常夜宿昌寧宮,燈燭通宵達旦地亮著,想必過人之處十分了得。
“呵呵——”廖內官突然笑了。乾瘦的臉上,褶子堆在一起,像是想通了什麼一般,笑得十分爽快,越笑越大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後竟笑出了眼淚,他捉著袖子擦擦眼角,又拍拍桑落的肩膀,將紅紙塞進她手中:“小夥子,你去找你爹,請他親自把我的喜盒取來吧。”
桑落未做多想,應聲去尋桑陸生。
桑陸生握著紅布杆子,帶著桑落往喜房去,又順便叫上了元寶:“元寶,你來,這盒子的位置風水好。廖大人取走了,就把你的掛這裡。”
元寶下了地,王氏扶著他,一瘸一拐地張著腿走在他二人後面。
喜房的門一開,陳年的油味和石膏味撲面而來。
喜房之所以稱為喜房,是用紅布將整個房內的柱子、橫樑和架子都密密實實地纏繞包裹住,紅得就像尋常人家婚娶一般。只是屋內的橫樑密密地架了十八根,橫樑上掛滿了用紅布包的喜盒。
四人走進喜房,臉,頓時被映得通紅。
桑陸生用裹著紅布的長杆,朝橫樑探去,照著紅紙上記錄的位置,點數著:“第七根,右位第十一個——”
長杆的那一端帶著鉤子,勾住一個紅盒子,杆尖一挑,盒子晃了晃,塵土紛紛揚揚落下。
這時,桑陸生吟唱起來——
“雲間月,金屋鎖。熙熙天人,猶似黃粱臥。
踏歸途,紅塵陌。衰衰鬢髮,世間百難過。”
桑陸生的歌似不在調上,卻唱得眾人皆是一怔。
廖內官坐在桌前,把弄著蠟像,聽得這歌聲,枯手一震,半晌不曾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