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珩!!”
盧珩擦掉嗆出來的眼淚,扔下手裡的棍子,從灶臺下面抬起頭來憤憤的喊道:“別喊了,我吹著呢!等會兒就著了。”苦慧扔下手裡的大勺,抱怨著走過來說道:“怎麼燒個火都燒不好。”
蹲在灶臺口的盧珩斜著眼睛看他,問道:“要不你來?”苦慧彎腰看一眼只冒黑煙,不見星火的土灶,捂著眼睛扭身嗆咳著去了前面。
一大鍋的湯藥,熬了整整兩個時辰,終於熬好了。盧珩和苦慧將熬好的湯藥挨家挨戶的放到每一戶的門口,然後敲鑼告知,聽到鑼鼓聲的人家出門取藥,如此類推一家一戶,凡是還有住戶的人家皆一一照此服藥。
十日裡,苦慧換了幾次藥方,終於有人漸漸好轉。找到了有效的方子,隨著時日的推進村子裡漸漸開始有人走動,而盧珩在上山採藥的時候也漸漸有人跟隨一同幫忙。
一個月後,盧珩坐在村口愜意的看著恢復生機的村子,在大樹下悠閒乘涼。路過的村民見到她,習慣的笑笑,也不來打擾。
一道略顯沉重的腳步聲戛然而止的停在她身旁,盧珩睜開眼睛,是一位年邁的老者。
“您有事?”
老人看著她慢悠悠的說道:“我好像..見過你。”盧珩直起腰身,仰頭笑道:“我長這麼大,第一次來這裡。”
老者慢慢坐到盧珩的旁邊,然後指著他們身後的大樹說道:“這樹很多年了!”
盧珩回頭看樹,又聽老人接著說道:“村子裡很多年沒來過外人了,上一次有人來還是在十多年前的時候。”老人說話有些慢,不過吐字很清楚,他說:“那是...建仁二十九年的時候,那日他們也是坐在這樹下休息。”
盧珩轉頭看向老人,問道:“您記得這麼清楚?”
老人笑著仰頭望向遠處,眼中帶著回想,慢慢的說道:“當時一群人駕著馬車,說是路經這裡歇歇腳。馬車裡下來的那對主家夫婦長的很是俊俏,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富貴人家,說不上來哪兒不一樣,但是看著就和一般人家不同。尤其是那位夫人,說話的時候輕輕柔柔,待人很是親切,奚家的娃子跑過來搗亂,她還給人取了個名兒,那奚家的長到了十多歲了村子裡還是奚娃子、奚娃子的叫他,沒想碰上貴人得了個好名兒。”
盧珩眼中帶笑,抱頭緩緩靠在樹上望著天空說道:“那他運氣倒是挺好!”
老人轉頭打量盧珩,咦了一下,沒說話,自己又樂呵呵的笑起來。
盧珩歪頭看他,老人這會兒像個頑劣的孩童般眨著眼睛,看著她偷偷的說道:“我知道為什麼看著你眼熟了,你啊!不笑的時候不像,一笑像極了那位夫人。”
或許是旁邊有一位很好的傾聽者,老人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往事一件連著一件,說著說著就偏了話題。
“這村子啊!太偏了。那些孩子們出去了就找不回來,也不知道一個個日子過得好不好。奚家的娃兒啊,最出息,跟了個王爺給他們老奚家爭氣,這是整個石村的福氣!老奚不爭氣,兒子出息,他人卻早早的沒了,一大家子就剩奚娃兒一個......”
“他回來過嗎?”
“就回了一次,隔天老奚就沒了,所以啊,人們都說老奚沒福氣,受不住啊!”老人頻頻搖頭惋惜,盧珩思緒萬千,一條條,一縷縷,卻不知道該從哪條開始疏起。
住在村口的一位大哥站在院子門口吆喝:“您二位還坐著呢!日頭曬了,回家啦!”盧珩揮揮手臂,站在門口的大哥轉身回了家。“該回去了!”老人束著手背,起身和盧珩道別,悠著步子慢慢朝家走。
盧珩站起來,看看頭頂的太陽,遮著眼睛也往住處回,走到半路遇見有人出門,抬頭見是她親切又熟稔的招呼道:“回去啊?”盧珩笑著點頭,兩人錯過腳步,盧珩想起來回頭問道:“您能幫忙給指個路嗎?”
“去哪?”
“奚家的墓地。”
穿過村子,沿著一條小路,如村民所說她很容易便找到了奚家的墓地。正午時分,盧珩停在最後一座墓碑前怔怔出神,明明烈日炎炎,她卻生出一身的冷汗,身體止不住的發抖。
建仁三十三年八月二十一,不孝子奚林瀾。
又是建仁三十三年!
苦慧看著進門的盧珩問道:“這麼熱的天,你到哪兒去了?”
“村口坐了會兒。”
苦慧張羅著飯菜,說道:“村民們給送了很多吃的過來,你餓不餓,趕緊過來吃點東西。這麼熱的天,你也別到外面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