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山上，兩人席地而坐，一邊喝酒一邊賞月。盧珩看一眼雲叄，放下手裡的酒壺，主動開口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啟程回北地？”朔方城失守，他必然要回去。雖然西北朔方不歸雲安王管轄，但是兩地相連，一旦敵人過了嶺西，對北地來說則又多了一項麻煩。
“三日後。”
盧珩沉思不語。
雲叄看向盧珩，問道：“怎麼，有事？”
盧珩搖頭，局勢未穩，阜城不能無人鎮守，他既離開，那留下的則必然是宗峻了。只是她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離開，她還以為會等到....
“擔心密州會有變？”
一口酒咕嘟咕嘟下去大半，盧珩擦擦嘴角，輕笑一聲搖頭。
雲叄凝視著盧珩。不想等了半響，等來一句意料不及的話。
“你第一次見我，是在什麼時候？”
月色瑩瑩，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好的月光迷了神志，雲叄看著盧珩望過來的眼睛，說道：“建仁三十九年九月十一。”
建仁三十九年九月十一，那日....，她一整天都在城內。那麼？
“那日你在京城？”
“嗯。”
北地雲氏，無招不得進京。
盧珩歪著頭看他。
這話他不該告訴她。或者，編個瞎話，左右她也不知道真假。可他偏偏說了能要人命的大實話。
那日她扮作兄長的隨侍同他一同進宮，事後歸府，並未再外出。他說那日見了她，那麼只能是在宮中了。
叛亂之時，本該待在北地的雲叄公子，卻出現在宮中。怎能不惹人猜想！
“原來這麼早！”盧珩輕聲感嘆。
“什麼？”
雲瓊在建仁三十九年秋後到達雲州，不是在叛亂髮生後，應該是在叛亂髮生之前，他們便有了這個決定。雲州距離上京上千裡，若不是知道什麼，那日雲叄不會恰巧出現在上京城裡。雖不知道是出於何種考量讓雲瓊離開上京，但是可以看出來，上京城明裡暗裡的大小事情，雲安府所知甚詳。
若無逐鹿之心，何必如此費盡周章。
可是，既如此，他又何必要告知她？
盧珩問道：“臨安府初遇的時候，你就知道了我是誰？”
“嗯。”雖與在上京見她時有些變化，但他還是在第一眼的時候就認出來她。只是，她的身份和當時她所處的境遇讓他存有疑惑，故而在之後收到上京的信後他才足夠肯定。
盧珩垂著頭，似有若無的連連點點頭，接著仰頭一口氣悶完了壺裡的酒。雲叄看在眼裡，隨口問道：“還喝嗎？”盧珩隨手扔掉酒壺，擺擺手，起身往回走。
雲叄轉身回頭，看著盧珩腳步平穩的一步步走到馬旁，順利上馬。抬手看著手裡的酒壺，忽然笑著搖了搖頭。一整壺老酒喝下去，腳步平穩，面色不改，在軍營裡這酒量也是少見了。
盧珩看向站在原地不動的雲叄，喊道：“不走？”
“走。”
第二天，苦慧一睜眼便嚇了一跳。
“你怎麼這麼早？”
盧珩捏捏眉心，起身將寫好的信遞給他。
“什麼？”苦慧坐在床榻上，看著手裡的信一頭霧水。
盧珩說道：“你帶著這封信回京，親自交給我兄長。”
“我回京，那你呢？”
“我留在這裡。”
苦慧甩手扔下手裡的信，撲騰著跳下床榻，背對著盧珩走向門口說道：“那隻大黑鳥不比我飛的快？要送信，找它去。”
盧珩緩緩轉身，望著苦慧的後背說道：“事關我父母，避免中途走漏訊息，只能你親自回去。”
苦慧驀地停在在門口，轉身回頭看向盧珩，說道：“你什麼意思？”
“你們不是一直都覺得當年那件事很蹊蹺嗎？刀口整齊，一刀斃命。現場乾淨整齊，不留一點可疑痕跡。分明是一場早有預謀的暗殺，可是查來查去，整個上京內有這般能力和手段的各大家族，查不出一點兒相關的資訊。”
所以最後他們出於各種考量，才無奈將那件事情歸於“意外”。
“你，發現了什麼？”
盧珩看一眼屏息以待，一臉肅穆的苦慧，眼眸微轉，提步落座榻几上，輕聲說道：“我父母他們在很多年前曾經去過石村，機緣之下在當日遇到了一個村子裡的少年，而那個少年拜在一名劍客門下，且在幾年之後幾經轉折效命於南平王宗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