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燭天峰的營地，白青玫腳步加快，脫離陽關峰的隊伍後才放緩腳步，漫無目的的走在森林中。
思緒不自覺回到程吉安要離宗外出的那天，那日，他寫好了請假書放在自己桌上，笑容溫和道：“白青玫，我要外出幾天，若回來不及時，記得給我請假。”
當時的她表面答應，心底卻忐忑不已。因為早在前段時間，陽關峰的銀徽導師黃石磊就跟她表露愛意，並表示願意收她為徒。
她明白黃石磊想要什麼，她厭惡這樣的男人，可她不過是一個天賦平平、毫無背景的武者，若想向上爬，哪有這麼容易...
於是，利益燻心之下，她做出了此生最後悔的決定。
再次見到他時是在拜師大會上，那時他已是意氣風發、萬人敬仰的金徽導師了，她去求他，不是因為悔了，而是因為走投無路。
是的，她不服氣。
憑什麼她是陪他度過最落魄時期的人，而那個少女卻能跟他站在光芒下...
於是，她放下顏面去找他，這一去，實則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然。
要麼，費盡心思的討好他，讓他徹底原諒。
要麼，乾脆得罪他到底，讓他一腳將自己這般螻蟻的武道夢想碾碎，也好過在求而不得中渾渾噩噩一身。
這就是為何她先低三下四哀求程吉安，後又氣急敗壞的攻擊他最在意的人...
可是，她沒有得逞，他給出了第三種答案。
直到程吉安淡漠的說出原諒她的話時，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錯。可荒唐事做的太多，她連再次出現在他面前，彌補過錯的顏面都沒有了。
正如現在，她得知他和那位少女相愛後，連祝福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這，她苦澀一笑，向大營方向走去。
沒走多久，層林間忽然嘈雜聲傳來。
“幼薇師姐，明天就要去森林深處探索了，那裡面會不會有更多厲害的妖獸呀？”
“肯定會有。”楚幼薇一邊趕路一邊回答幾個師妹如好奇寶寶般的接連提問，心中，她輕嘆：
“終於要深入森林了...我該找個什麼理由離隊，去尋那處機緣呢？”
楚幼薇要找一處千年寒潭，那處寒潭或許對別人沒什麼用，但對她的極寒聖體大有裨益。但是，那裡有一條劇毒水蛇鎮守，兇險無比，自己前世就被那蛇妖毒傷，險些喪命。
這一世，她已做好萬全準備，自然不會重蹈覆轍。現在最讓她頭疼的是如何甩掉這幾個小跟班還有時時擔心自己的那個笨男人。
若讓他知道自己要隻身赴險，他恐怕又會阻撓。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實在不行就讓他陪著去吧。
想到這她忍不住一陣臉紅，因為踏入那寒氣逼人的池子，渾身衣物勢必會被損壞，到時候倘若旁邊有人她恐怕會羞死...
可如果是程吉安的話...好像自己也沒這麼牴觸。
——不對，我在胡思亂想什麼！
楚幼薇小臉瞬間板了起來，強行摒棄掉腦海裡那些古怪的想法。
突然，她腳步停頓，連帶身邊幾個師妹也停了下來。
她站定，與躊躇在原地的白青玫相隔幾步距離，默默對望。
“是你？”楚幼薇自然認得她，即便對她沒什麼好印象，即便她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楚幼薇依舊認出了她，誰讓她身份敏感，是她愛人之前唯一的女弟子呢？
倘若自己不出現，是不是這段“師生戀”就要由他們二人書寫了呢？
當然，楚幼薇也只是玩笑般的冒出這個念頭，她自然知道，程吉安愛她又不是因為她是他徒弟，他愛的是楚幼薇，而不是任何身份的楚幼薇。
“嗯...”白青玫神色複雜，應了一聲。眼前這個女孩實在是太美好了，以至於每每看見她，白青玫都會不由自主回想起剛入宗門時那個美好的自己
這一瞬間，她明白了程吉安為何要選擇寬容她，他寬容的是昔日那個純真、進取的少女。
嘴角浮現出一抹釋然的笑意，她對著楚幼薇，真誠道：“楚幼薇，恭喜你們。”
楚幼薇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輕輕點點頭，沒說什麼。
她的坦然讓白青玫自慚形穢，她自嘲一笑：“如果是你的話，肯定不會離開他的吧？”
她在問眼前少女，也在問那個純真的自己。
“是啊，”楚幼薇語氣平淡而認真，“除非生死將我們隔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