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語晴凝視著狐狸虛影,臉上的表情卻平靜得出奇。她的聲音冷靜而堅定:“這不是真正的歷史,而你,也不是她。”
狐狸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幾分,眯起眼睛看著她,語氣裡多了些許危險:“哦?那你倒是說說,真正的歷史是什麼樣的?”
蘇語晴輕輕吸了口氣,目光直視狐狸:“繪受王的故事,被無數人編織成了荒誕的傳說。但真實的歷史,是他並非天命所歸的長子,無權繼承皇位。他的父兄稱王,而他分封到槐洲。他不甘心,他自認為他的才華遠勝於他的兄長。”
狐狸微微揚眉,似乎有些意外她的清晰認知,卻沒有打斷。
“那年,他帶著區區四百人,用極致的膽略與殘酷的手段攻入皇宮,殺兄囚帝,自立為王。從那一刻起,他成了繪受王,一個憑血與火登上王位的征服者。”蘇語晴繼續說道,語氣中沒有波瀾,彷彿只是陳述一段久遠的往事。
“早年的繪受王,確實是個英明的統治者。他勵精圖治,四方征戰,帶來了短暫的繁榮。可惜,他終究沒能堅守本心。晚年時,他沉迷於享樂,疏於朝政。巧合的是,當時他寵愛一位妃子,那位女子貌美如花,聰慧非常,卻也成了後世口中的妖狐。”
狐狸的眼睛微微眯起,語氣冷淡:“然後呢?”
“然後?”蘇語晴的聲音漸漸冷了下來,“然後是天災人禍接踵而至。莊稼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地方義軍紛紛起兵,新的王崛起,在戰火中推翻了繪受王的統治。而那個女子,早已失去了他的寵信,被打入冷宮。最後,她甚至成了政治犧牲品,被安周王當著天下諸公的面斬首,用以平息民憤。”
狐狸盯著蘇語晴,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複雜,隨即冷笑道:“所以呢?真實的歷史又如何?後世依舊記住了妖狐這個名字,她成了天下王侯將相的禁忌。這就是所謂的真實,難道不也是另一種悲哀?”
蘇語晴沉默片刻,隨即抬起頭,聲音低沉卻篤定:“你並非那個女子,而是無數世人恐懼與偏見的化身,是他們將自己的墮落與慾望投射出來的結果。所以你嘲笑他們,卻又依附於他們的弱點。”
狐狸虛影的笑容驟然收斂,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湧動著狂暴的情緒。下一瞬間,它的身形陡然拔高,變得無比龐大,九條尾巴如烈焰般揮舞,身上噴湧出熾烈的藍色火焰,燒灼著夢境中的一切。整個天地在它的怒火下扭曲,彷彿都要崩塌。
“你懂什麼!”它的聲音不再嬌媚,而是震耳欲聾,帶著穿透靈魂的憤怒,“千百年來,那些王侯將相將所有的罪責推給妖狐!他們的貪婪、他們的腐敗,他們的荒唐,都成了我們的過錯。他們穩坐高臺,享受權力,而所有的失敗,所有的痛苦,都歸於一個虛無的罪名!”
火焰如同狂潮,映得整個夢境一片刺目的藍色。狐狸繼續咆哮,聲音中充滿恨意:“你告訴我!這些人不該死嗎?他們用謊言裝飾自己的失敗,把自己的無能與懦弱,強加在那些無法反抗的‘妖狐’身上。他們的滅亡,難道不是咎由自取?”
蘇語晴站在狂暴的火焰中,感受到那股無法言喻的憤怒和怨念,但她的神情卻始終平靜。她深吸一口氣,目光直視著那龐然的狐影,聲音冷靜而堅定:“所以,他們滅亡了。”
狐狸的怒火驟然平息,它收斂了身上的火焰,身形恢復如常,琥珀色的眼瞳裡透著一絲冷漠的嘲諷。
“蠢貨,”它低聲說道,聲音冰冷而淡漠,“慾望如同高山,從不會停止。無論是王侯將相,還是販夫走卒,他們都被自己的慾望驅使,甘願淪為囚徒。”
蘇語晴直視著它,毫不退縮:“我看了,有人停止了自己的攀登。”
狐狸輕笑一聲,眼中帶著某種莫名的意味:“那是個聖人吧......”......
夢境如霧般迅速散去,蘇語晴猛然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安靜的牢房。這裡的環境出奇地乾淨,設施一應俱全,單人床鋪與桌椅簡單卻整潔。四周靜得沒有一絲聲響,周圍的牢房裡空無一人。犯罪率太低,這座監獄似乎從未被真正啟用過。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冷汗未乾,胸口依然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