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來到月府,已經半月有餘了,府裡的人,也認得差不多了。
但我完全沒有存在感,而他們,尤其是一些女眷,對我更沒有好臉色。這就是之前月墨淵過的日子啊。雖然人到了月府,但這溫柔富貴鄉,反而遠不及雲水窩自在。這一刻,連我都有點想念雲水窩,還有秦婆和秦有時了。月府的一切,都太冷冰冰的了。
我比眾人都閒,別的女眷,總有參加不完的活動,月雪城和月錦端成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華美的衣服,貴重的首飾,將她們襯托得貴氣逼人。就是別的房裡的那些小姐,也一個個花枝招展,盡情地綻放著美麗。
可是我,就算在府裡,也得蒙著面紗,免得有礙觀瞻。連小孩子見了我,都會指著我笑,而一旁的人不僅不阻止,反而跟著起鬨。
府裡發生了一件大事,大房的二少爺月明軒平素流連青樓,昨夜又是如此,卻再也沒有醒來。這月明軒有妻兒,一月之中,卻有大半時日睡在青樓,真是渣男。
府裡有了喪事,我自然也得出席了。可是萬料不到,月明軒的妻子蘭娘,一見了我,卻是雙眼發紅,透出一股寒意,讓我不由自主地後退。那蘭娘指著我罵道:“都是你這個災星,若不是你,明軒也不會出事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鬧的哪一齣?你自己夫君跑出去泡妞,死在了外面,你不怪他,反倒是我的錯了。
我看著這個喪失了理智的婦人,頓時也來了氣,便說道:“我是那開青樓的老鴇,還是那賣笑的青樓女?你倒是說清楚,怎麼就和我有干係了?我連這個門也沒出過,就有能耐弄死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了!”
我剛一說完,眾人忍著,發出低低的咕咕的笑聲,那婦人有些吃驚,但很快反應過來,無理取鬧,罵道:“就是你,你就是災星,怪不得連你親孃都嫌棄了你,要將你送到雲水窩那偏遠之地,任你自生自滅!”
雖然我不是真的月墨淵,但此刻我又彷彿是真的月墨淵。是的,只要我附在這具軀殼裡回不去,我這一輩子,可不就是真的月墨淵了嗎?
我自然是不服氣的,衝她嚷道:“你胡說!”
這時,月夫人過來了。蘭娘馬上帶著哭腔告狀,“嬸嬸,看看您的女兒,她還在這裡和我頂嘴,我剛死了夫君,連一個小丫頭都敢欺負我了,我不如隨著明軒去了,免得活著受閒氣,嗚——”
我若無其事地欣賞著蘭孃的演技,月夫人走到我面前,一身縞素的她,美麗而冷淡。她開口質問道:“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我也覺得委屈啊,這麼多人可以作證,明明就是那蘭娘無理取鬧的。我說:“娘,是她先說我。”
月夫人的語氣很冷淡,好像一個旁人。她說:“蘭娘是你的嫂子,又剛剛死了夫君,縱使說你兩句,也是說得的,你怎的和她吵起來了?”
這時,我看見人群中的月雪城,欲言又止,但是被月錦端給拉住了。我又看看其他人,多是一副幸災樂禍,或是事不關己的光景。若是從前的月墨淵,自然事事忍讓,然而我可不是任人欺負的主。
我說道:“明明是蘭孃的錯兒,她罵我是災星,若我是災星,那娘你豈不是生了一個災星?就算我做錯了什麼,也只管教導,哪能如此胡言亂語。”
月夫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我還想說下去,“啪”的一聲,一個巴掌落在我臉上。她居然打我,我的耳朵嗡嗡地響,她說道:“叫你少說兩句,你還不聽,不聽就滾出去!”
這時,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連親孃都不為自己出頭,還能指望誰。我的心內如同翻江倒海,看樣子,我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連親孃都認定了,我是一個災星。
月明軒死在青樓,沒過幾天,我聽到了一些流言,和蘭孃的說法如出一轍,月明軒之所以會出事,就是我害的。
他們說,只要我一回來,家裡總是會不順,去年我回來時,二夫人下臺階時摔了一跤,這是我的錯。前年我回來時,老夫人病了一場,也是我的錯。還有上年,上上年,總之只要我回來,家裡有任何的不對,那都是我招來的。
這全是因為當年我出生時,算命先生的一番說辭。那短命的算命先生,說我是天降災星,刑剋身邊之人,差不多要十五歲以後,才能好轉。果然在我出生的那一年,我父親月行山在邊地打仗,中了敵軍的埋伏,差點丟了性命。
我的成長之路也很不順,長到三四歲時,月夫人便將我託付給雲水窩的秦婆,說是命硬的人,需得歷經窮苦,才能磨掉與生俱來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