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落起了雪,這個冬天,好像有落不完的雪。
不知不覺,還有一個月,便是春節了。忽然月府派人來,說是月行山——也就是我的父親,經過征戰數年,已於前一月抵家了。
月行山好幾年未見這些子女,得知我仍在雲水窩後,便說不用顧忌什麼,要我在新年前趕回去,大家團圓。
我心想最近從雍城到雲水窩的路不是不太平麼,萬一在路上遇到山賊,叛軍,餘黨什麼的,所以我還是心有慼慼,不敢回去。月行山可能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派出了一支親信,特意來接我。
我是捨不得秦婆和秦有時,但是冬天嘛,確實雲水窩是太艱苦了,好吃的沒有,保暖的衣物也少,況且我在這個朝代的爹爹,還是讓人有些嚮往的。既然他主動想要見我,就說明他待我並非是那樣無情。
秦有時站在梅樹前,和我揮手告別,阿英很是失落,本來我們說好一起過年的,阿英的日子,也著實不好過。我只能安慰她,以後得了好劍,我給你留著。其實我在擔心,說不定等我明年回來,阿英就嫁人了。
我坐在馬車裡,有好幾個士兵前後相護,我不由得感慨,有一個做將軍的父親就是不一般,頓時感覺自己好有面兒。
一路行來也無事,山間雪地,雖是難行,卻也平安,我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等行到大多半路途時,只覺得寂靜的山間,有了不尋常的氣息。我掀開簾子一看,卻是一支隊伍,浩浩蕩蕩,領頭的馬車揚著面顯眼的旗子,赫然寫著順天鏢局四個大字,押運者個個滿臉凶氣,讓人不寒而慄。我不由得生出疑惑,再往西去,便是雲水窩,往北,便是梁國,這些貨物,是運往何處的呢?
但我也不敢多看,出門在外,什麼事都不重要,自己的性命可要顧好了。這兩國交界處,地勢複雜,魑魅作崇,上一次連常雲昇都被算計了,可見江湖險惡,更比正面戰場殘酷。
儘管有人護送,上一次的事,還是在我心底留下了陰影。直到遠遠地能看到雍城了,我才緩過勁來。這個時候,我好想快點見到端姨娘,蓮生,秋秋和曉娟她們。還有月雪城,也不知她現在是不是更美麗動人了。
剛到雍城城門,我興奮地掀開簾子,只見長勇帶著一隊士兵經過,我的心情更是激動了,連忙喊道:“長勇,長勇!”
長勇回過頭來,衝我樂呵呵地笑。我問:“你去哪裡?”
他說道:“也沒啥事,就是到處逛逛。”
嘿,這傻小子,口風還挺嚴的,不告訴我也罷了,我還不稀得知道,看我告訴蓮生,叫蓮生捉弄他兩回。
長勇滿臉堆笑:“淵小姐,告辭了,聽蓮生說,她又備好了你愛吃的糕點。”
聽到這裡,馬車外的護送我的人,都忍不住笑了。我故意取笑他說:“蓮生沒有先給你準備嗎?”眾人笑得更厲害了。為首的馮倫說道:“小姐,這是外面,您還是要矜持一些。”
馮倫據說是月行山多年的戰友,糙漢子一個,腦子倒是古板得很。我說道:“馮叔,你有沒有女兒,或者兒子?”
誰知他就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瞬間成了市井婦人一般,“我有三個兒子,還有一個才八歲的小女兒,叫作團兒,團兒最是可愛,粉團團的,像朵花似的。我剛離家征戰的時候,她還不大會走路,歪歪地跑著,隨時像要摔倒似的,嘴裡喊著‘爹爹’,我真想快些兒看到她!”
這馮倫卻是個話癆子,一開啟話匣子,便關不住了,他說要去給女兒買最喜歡的冰糖葫蘆,又說:“將軍也是極疼你們這些兒女的,在軍中時,我常聽他說起小姐呢!”
我並不怎麼相信,月行山即使要說,也應該說的是月雪城和月錦端吧,她們那麼漂亮,帶出去才有面子,將來能嫁得好人家,也對孃家大有助力,我算什麼呢?長得醜就算了,還被人說成災星,月夫人對我的態度,更是冷淡得很。
馮倫果真跑去給他家女兒買東西去了,我倒也不需要他再送了,輕車熟路,不久便來到月府。枝頭積雪未化,素白掩映中的月府,比起春夏時節,更覺空靈靜謐,遠離塵囂。
我的心情,卻突然有些緊張。茫然地下了車,剛剛進了府,有人便迎上來,說道:“淵小姐回來了。”
正是午飯時候,我被眾人簇擁著,來到了月老夫人的院子,裡面溫暖如春,一屋子都是人,比往日更加熱鬧,美酒珍饈的香氣瀰漫在空中,只一聞,便讓人醉了。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清瘦而面善的中年男子已經走了過來,喊著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