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兩日,秦有時又來了,這次卻是送了我兩本書籍。他告訴我,這是他偶然從民間所得,裡面記載了不少偏方雜方,他已經都記下了,就拿來給我看看。他一本正經地說:“我就如你的兄長一般,有了好東西,自然會與你同享。”
只要秦有時來,我的心情便會分外好。思念常雲昇時,心情有酸有甜,百味雜陳。但只要一見到秦有時,那可完全不同了。
我罵他,他損我,我幾乎忘了,這是在深府,無所顧忌地發出歡笑聲,引來了旁人的側目。秦有時在我耳邊說道:“墨淵,你還是收斂些吧。畢竟你人在深府之中。不要被人說了閒話去。”
我不以為然地說道:“有什麼好怕的?只要雲昇不誤解,便是全天下的人都說我不好,都嫌棄我,也沒什麼了不起。”
秦有時來了幾次,引起了月夫人的注意。這年輕人長得太美,走到哪裡都是焦點,月夫人問我:“那人是誰?”她的眼睛裡寫滿了懷疑,好像我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我說道:“那是常將軍手下的軍醫。”我不敢告訴她那是秦婆婆的孫子。反正我也沒有騙她,他確實是一名軍醫。
月夫人皺了皺眉,說道:“既然是常府的人,我也不想知道他究竟是來做什麼,但是你天天和他有說有笑,惹來府裡不少人說閒話。你若是再這樣不自重,我的臉都快沒有了。”
看看,我又給她丟臉了。對於月夫人來說,子女若不能給她增添光輝,便是有罪的。我只得答應著,說道:“那我以後讓他不要再來了。”
月夫人點了點頭,又說道:“快到年底了,城裡各家宴會也多了起來,你要打起精神來。我每月也給了你不少錢,也給你添了不少衣服,你像是不喜歡過於華麗的呢。那你自己喜歡什麼,就去添制啊。老是那麼兩身衣裳,你是月府的小姐,出去穿得寒酸了,丟的是月府的臉啊。”
又是臉面,我每每和月夫人說話,便覺得累啊。她這一輩子,活得像一隻花瓶,華麗地擺放在那裡,她也要讓我們,活成那樣的花瓶,受盡讚美,到底卻是空虛無用。
花錢誰不會啊,但也要買的是心頭好啊。那些過於華貴的料子,首飾,我是不喜歡的。月錦端倒是喜歡,我私下裡給了她不少,她都一一笑納了。我對她說:“既然你喜歡這些貴重的東西,以後還是嫁個達官貴人吧。”
月錦端一下子遲疑起來,我真的不敢相信,她可以為了愛情,放棄自己原本深信不疑的東西。而所謂的愛情,其實也只是幻象罷了。
月錦端說道:“若是能和他在一起,我的頭上可以什麼都不戴,我也可以只穿布衣。”
她說話的樣子,讓我感覺到了她的堅定。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其實,若只是喜歡華服珠寶,倒還要容易得多。
我帶著蓮生在城裡的綢緞莊看了個遍,也沒有想要的。這時,蓮生無意間提起,她的一個遠房親戚,在一家染織坊做事。我突然靈光乍現。既然如此,我何不請他們幫著染那種綠梅圖案的料子呢?
我們便找到染織坊,老闆一聽說我可以加錢,立即答應下來。沒幾日功夫,便做成了。我一看那料子,甚合心意,白底綠梅,十分清雅,外面再套上一層薄紗,真如雪天飛煙,梅花含羞帶傲,溫婉卻又驚豔。
我特意讓老闆做了兩身衣裙,一套便給月秋秋送回去。月秋秋歡喜得很,她更是痴了,日日穿著綠梅衣裳,畫著綠梅圖,對著一瓶綠梅,我每次去,看見她柔弱的身體,都心疼得很,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本來月夫人是要我穿得華麗一些,我卻整了一身的綠梅。月夫人說道:“你這是中毒了嗎?屋子裡是綠梅,身上是綠梅,沒有一點綠,你就過不下去了嗎?”
然而她說歸這樣說,可是她強行帶我參加了兩場宴會,別人都誇讚我,說我身上的衣裳,真是特別得很,和滿屋子的紅紅粉粉大為不同。月夫人笑著,說道:“她就是鬼點子多。”月夫人對我的肯定,一定是先來自於外人的肯定。
好巧不巧,在參加宮裡的一次宴會時,又遇到了謝良安。他遠遠地看見了我,便向我走來。我只好禮貌地微笑著。我問道:“今日令妹沒有來?”
謝良安說道:“來了的,不過你放心,她正在別處。”
謝良安用欣賞的目光看著我,我說道:“謝公子,難道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謝良安搖了搖頭,說道:“並不是,月小姐生得如此清麗,又穿著綠梅的裙子,乍一見,真如一枝窈窕的梅花,讓人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