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知天已經醒過來了,但依然十分憔悴,一見到我,他想要坐起來,我連忙上前示意他別動。我心下覺得十分奇怪,常雲昇不是在林霜心的婚禮上還打過應知天嗎?怎麼又讓他在自己府上養起傷來,這是唱的哪一齣?
但我先問了應知天的傷情,問他現在覺得怎樣,應知天強撐著,嘴還挺硬,“沒什麼大礙了,明天我就離開。多謝了常將軍的收留。”
我知道他這是急著要去找林霜心呢,便勸他道:“你還是多養養病吧,現在東昌府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你若真的為了林霜心好,就不要衝動。”
應知天說道:“也不知道霜心現在怎麼樣了!”
我說道:“放心吧,她再不好,也比你強。”
常雲昇是在路上撿回的應知天,見他傷得有些嚴重,又覺得可憐,後悔起自己下了重手,便令人將他揹回了常府,還找了大夫為他醫治。
我想不到常雲昇居然如此好心,先前打傷了人家,現在又給人家醫治,那應知天也該要犯迷糊了吧?
我先回月府了,其實還是覺得應知天好可憐,而兩個門不當戶不對的人,卻偏偏要相愛,也許這原本就是一場錯誤。
才到大門,正好遇見東昌府的人前來,說是林霜心要見我,其實他們之前已經來過好幾次了,卻都被月夫人給打發走了。
只要東昌府的人不攔著我,我當然是要去看看林霜心的,她好不容易恢復了容貌,也有了自己喜歡的人,可是心裡有疾,而她身邊的人,更無一個理解她,她甚至連說話的人也沒有。
終於到了東昌府,這一次,我終於看到了老侯爺,一個臉上寫滿了滄桑,雖然身著華服,臉上卻無一絲笑意的老人,他沒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兇狠,嚴厲,更像是一個為了兒女事操碎了心的尋常父母。
見到我,他說道:“月小姐,請你多開導開導霜心,這孩子,從小到大,就不叫人省心!”
我不清楚老侯爺的為人,然而此刻,他的語氣裡透露出深深的疲憊和無助,讓人為之動容。
進了林霜心的院子,她正坐在窗前,神色清淡,見了我,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從裡面走了出來,才幾日不見,只覺得她清瘦了不少。我問道:“你還好吧?”
她點點頭,說道:“你不用擔心,其實婚禮那天,我都是裝的。我只是不想嫁人而已。”
我說道:“但是你這樣,以後可能都沒有人敢娶你了。”
林霜心笑了,“這不就是我想要的結果嗎?”
我試探地問道:“那麼應知天呢?”
她的臉色瞬間變了,眼眸裡寫滿了焦急和關切,拉著我問道:“你知道他的事?他現在怎麼樣了,他好不好?”
我都被她捏疼了,忍不住叫道:“小姐,你輕點兒啊!應知天沒什麼事,只是要多休養一段時間了。”
林霜心這才放鬆下來,然後又苦笑道:“叫他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知道這不是她的心裡話,她是明白,這段感情沒有結果,所以不想面對了。但也許是,他們認識也不算久,林霜心偶然被他吸引,也是正常的,可是為了一個並不算太瞭解的人,也不會真的就會豁出一切吧?就算沒有應知天,林霜心也一定不會願意嫁給梁良。
天色陰沉,院子裡的花草散發著幽幽的氣息,真不像是夏天。林霜心披散著一頭烏髮,白衣綠裙,面色白淨,潔淨通透得像一棵植物,她站在那裡,微風吹過,我看見了她的髮絲輕飛,像凌亂的思緒。
她悠悠地說道:“我和應知天,只不過才見三次面而已。除去和你的那一次,是第一次遇到他,還有後來的兩次,雖然只有三次,我卻覺得,我們如同故人一般。”
她接著說道:“只是我想不到,他居然會來搶婚。”她的臉上滲出了紅暈,淡淡的一小塊,卻那麼驚豔。
林霜心又說道:“現在沒人敢娶我了,倒也好。就算他不來找我,我也覺得,一輩子值了。”
這個林霜心,倒是活得挺明白的,什麼都不要了,哪怕喜歡的人,也可以不要,放在心裡就好。
但我知道,她以後的日子,是愈發艱難了。
林霜心說道:“你不知道,現在我簡直就是在坐牢似的,哪裡也去不得,每天我爹就跟唸經似的,早晚對著我絮叨,真是受不了。”
她又湊在我耳旁,說道:“我悄悄地寫了好些封信,你幫我交給應知天吧。”
我說道:“你不是說不用再見面了嗎?你這樣他能不來找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