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就有車過來拉任務豬,是一臺大解放,70年代的大解放。這可是個大傢伙,在這個年代,它就像是陸地上的鋼鐵巨獸。解放大汽車渾身散發著一種質樸而又堅實的氣息,軍綠色的車漆,雖有些地方因歲月和路途的磨礪掉了漆,露出斑駁的底色,但這反而增添了它的滄桑感。
它的車頭,方方正正,像是一位嚴肅堅毅的戰士的臉龐。車頭正中央,“解放”兩個大字,那字型有著一種獨特的力量,猶如旗幟般醒目,象徵著那個熱火朝天的建設年代人們對自由和發展的渴望。車燈就像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儘管玻璃有些模糊不清了,可在陽光下仍泛著神秘的光,彷彿在訴說著它走過的漫長路程。
車的保險槓,粗壯結實,有著不少磕碰的痕跡,那是它在無數次行駛中與坎坷路況搏鬥留下的勳章。引擎蓋長長的,微微隆起,下面藏著那臺充滿力量的發動機。每當它啟動,那發動機發出的轟鳴聲,低沉而有力,就像大地在震顫,讓人心潮澎湃。那聲音能傳出老遠,彷彿是它在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到來。
再看車身,大解放的車斗寬敞無比,兩側有著高高的擋板,那是為了防止貨物掉落。車斗的鐵皮,厚實得很,雖然經過多年的使用有些地方已經生鏽,但依然牢固可靠。這一次,它是來承載任務豬的,那些肥碩的豬在它的車斗裡,就像找到了一個臨時的“豬舍”。車斗的底部,有著一些之前運輸留下的印記,有乾草的碎屑、一些不知名的粉末,這些都是它豐富閱歷的見證。
車的輪胎,又大又厚,輪胎上的花紋已經被磨得有些淺了,但它們依舊緊緊地抓著地面。那巨大的輪胎就像四個堅實的圓盤,支撐著整個車身的重量,帶著它走過無數的山川田野、城鎮鄉村。每一道花紋裡,都似乎藏著一個故事,或許是在泥濘的道路上艱難前行的掙扎,或許是在平坦大道上疾馳的暢快。
車的駕駛室,空間不大。方向盤有些破舊,上面的握把都被磨得發亮,不知道有多少司機曾緊握它,掌控著大解放的方向。儀表盤上的指標和刻度,雖然簡單,卻準確地顯示著車輛的各種狀態。座椅上的皮革已經開裂,露出裡面的黃海綿,但坐上去依然有一種別樣的舒適感。那是一種屬於勞動人民的舒適,帶著質樸和實用的氣息。
馬斌也看熱鬧,幫忙稱分量。他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神情,這對他來說可算是平淡日子裡的一樁趣事。豬圈裡,肥碩的任務豬們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氛圍,哼哼唧唧地叫個不停,有的在泥水裡不安地打著滾,濺起一片片渾濁的水花;有的試圖往豬圈的角落裡擠,彷彿這樣就能躲過被拉走的命運。
馬斌站在稱旁,眼睛緊緊盯著豬,嘴裡喊著:“抓它,先抓它。”幾個壯勞力合力把一頭豬四條腿綁上、抬了起來,那豬拼命掙扎,蹄子在空中亂蹬,還發出高亢的叫聲。
馬斌看準了刻度,大聲報數:“這頭一百二十三斤整!”記錄員趕忙在本子上記下。這一折騰,馬斌的額頭沁出了汗珠,但他顧不上擦,又忙著去幫下一頭豬上秤。
在一旁指揮的是生產隊長,他穿著一件黑色的棉襖,腰間扎著一根草繩,嘴裡叼著個旱菸袋,時不時地吐出一團煙霧。“大家都加把勁啊,這任務豬可得好好送,這可是咱隊裡的大事。”隊長扯著嗓子喊著。他目光如炬地看著每一頭豬被稱重、記錄,那神情就像是在送自己的孩子出征一樣莊重。
稱完分量後,就是把豬往車上趕。這可不容易,豬們像是知道要被拉走,各個不配合。有一頭大黑豬,特別兇悍,衝著趕它的人就衝了過去,把那人嚇得跳到了一邊。馬斌見狀,從旁邊抄起一根木棍,在地上敲了敲,嘴裡吆喝著,想把大黑豬逼向車的方向。大黑豬卻不為所動,瞪著小眼睛,喘著粗氣,似乎在向馬斌挑釁。馬斌和它對峙了一會兒,瞅準時機,猛地衝過去,用木棍輕捅大黑豬的屁股,大黑豬受驚,撒腿就往車邊跑,眾人一擁而上,費了好大勁才把它弄上車。
車上的空間有限,豬們在上面擠來擠去,不時傳來幾聲憤怒的豬叫。車下的人們還在忙碌,檢查豬有沒有受傷,繩子有沒有綁好。
司機坐在駕駛座上,探出頭來喊道:“都差不多了吧?咱得趕路了。”
隊長又圍著車轉了一圈,確認無誤後,揮了揮手:“行,走吧!”
司機從駕駛室拿出一根長長的搖把,熟練地插入車頭前方的孔中,用力地搖了起來。隨著搖把的轉動,發動機發出“噗噗”的聲音,彷彿沉睡的巨獸被逐漸喚醒。
要說這個搖把可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