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熱得邪乎的大夏天,村子被裹在一片蟬扯著嗓子喊、熱浪一個勁兒往上拱的當間兒。馬武撒丫子順著窄巴的鄉間小道往前蹽,腳底下“噗噗”地揚起一溜煙兒塵土。這小子臉蛋子紅撲撲的,汗珠噼裡啪啦地往下掉,眼睛瞪得溜圓,透著一股急火火的勁兒,直奔他哥馬斌家。
一到門口,馬武連口氣都顧不上喘,扯脖子就喊:“哥,哥!我饞蛤蟆肉了,你快給我抓點兒唄!”那大嗓門在靜悄悄的小院裡直晃悠。
馬斌正在屋裡的炕上四仰八叉地躺著呢,黑豹和黃郎在地下玩,黃郎看到有人來了,連忙跑到了櫃子下面。
馬斌瞅見眼巴巴瞅著自個兒的馬武,“撲哧”一樂,說:“你咋不自己個兒去抓呢?”
馬武一聽,嘴角一下子咧到耳根子,眼睛賊亮,顛兒到馬斌身邊說:“哥,我抓那點兒哪夠塞牙縫的……”
馬斌一邊在院子旮旯那堆破爛兒裡扒拉,一邊搭話:“彆著急,我得先把傢伙事兒拾掇好嘍。”
馬斌在牆角翻騰了好半天,總算找出一根粗細正合適的鐵絲。他拿著鐵絲在手裡顛了顛,然後走到院子裡的磨刀石旁,蹲下來,把鐵絲的一頭摁在磨刀石上,兩手攥緊另一頭,吭哧吭哧地來回打磨。就聽那磨刀石和鐵絲“刺啦刺啦”地響,在這熱得冒煙兒的空氣裡,聲兒格外清亮。
馬武在旁邊眼巴巴地瞅著。馬斌扭頭衝他一瞪眼,讓他去找根手指粗、長溜兒點的木棍。馬武應了一聲,屁顛屁顛地跑去找了。
過了好一陣子,鐵絲的一頭讓馬斌磨得鋥亮,尖得能扎透鞋底。馬斌拿起鐵絲,瞅了瞅,挺滿意。這時候馬武也回來了,扛著一根兩米來長的大木棍,這玩意兒拿在手裡死沉死沉的,可結實了。馬斌把磨好的鐵絲尖兒小心翼翼地對準木棍的一頭,再用從屋裡翻出來的麻線,一圈又一圈地纏巴上。他手法那叫一個熟練,每一圈都纏得緊緊實實的,就怕鐵絲和木棍不結實。
為了拿著順手,馬斌還特意拿著小刀,在木棍手握的地方,把那些糙皮一點一點地刮下去,颳得溜光水滑的。他拿手反覆摩挲著木棍,覺著得勁兒了才罷休。
旁邊的馬武早就按捺不住了,在那兒又蹦又跳,嘴裡嘟囔著:“哥,你麻溜兒的,快點兒!”
馬斌瞅著弟弟猴急的樣兒,笑著說:“著啥急,抓蛤蟆這事兒可得有耐心,工具不整好,啥也抓不著。”
啥都弄好了,馬斌站起身,拿著自個兒做的捕蛙傢伙,還拎著一根細繩,帶著馬武順著彎彎曲曲的小道,就奔村外那老大一片稻田去了。
這時候,夕陽的光像給稻田蓋了層金紗似的。風一吹,稻子“沙沙”響,就跟歡迎他倆似的。田邊的草窠裡,那些叫不上名的小蟲子歡快地叫著,時不時還能瞅見幾只“螞螂”在半空裡輕快地飛。在他們老家,“螞螂”就是蜻蜓,蜻蜓在滿語裡叫“馬玲”。
馬斌使勁兒吸了一口氣,空氣裡全是泥土、稻草和水混在一塊兒的味兒,聞著可舒坦了。他扭頭瞅瞅馬武,神色有點嚴肅地說:“一會兒跟緊我,可別瞎跑,這稻田裡不光有蛤蟆,還有癩幾把了,這要碰到面板可有你受的……”
俗稱癩蛤蟆,後背的小疙瘩有毒,學名叫蟾蜍……
馬武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哥哥手裡的捕蛙工具,滿臉的興奮勁兒。
他倆小心翼翼地邁進稻田,腳下的泥軟乎乎的,每走一步,就“撲哧撲哧”陷進去一個深深的腳印。
馬斌貓下腰,眼睛像老鷹抓小雞似的,在稻田裡到處踅摸。突然,他瞅見前面不遠處有隻褐色的蛤蟆,正悄沒聲兒地趴在一片稻葉底下呢,它那皮色跟周圍環境都快分不清了,不仔細瞧根本看不出來。馬斌輕輕地舉起捕蛙工具,衝馬武使個眼色,讓他別吱聲,然後一點一點地朝著蛤蟆湊過去。他腳步輕得像貓似的,在水裡帶起一絲兒小波紋,生怕把這機靈的小傢伙驚著。
眼瞅著離蛤蟆就幾步遠了,馬斌停下,憋住氣,調整了一下手裡工具的角度,接著猛地把尖尖的鐵絲朝著蛤蟆扎過去。哪成想,蛤蟆像是感覺到危險了,在這節骨眼兒上,後腿使勁一蹬,“嗖”地一下蹦進旁邊的水田裡,濺起一小片水花,就剩下馬斌和馬武在那兒乾瞪眼,一臉驚愕。
“哎呀媽呀,差一丟丟就抓到了!”馬武忍不住喊出聲,話裡透著滿滿的可惜。
馬斌樂了,安慰他說:“沒事兒,這蛤蟆鬼精鬼精的,咱接著找,肯定能抓到。”
他倆接著在稻田裡找,馬斌仗著對這片稻田熟得很,帶著馬武在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