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涼如水,灑在靜謐的庭院之中,張嘉禮一襲素衣,面容俊朗中帶著一絲凝重。
他的對面,殷棋年負手而立,眼神深邃,透著一抹複雜之色。
“那瘟疫病患乃是為師引進城中,本想著藉此讓你前去,也好讓你在百姓之中樹立威望,為你日後之路奠定基礎,卻未曾料到,褚仇赤竟攬下了這活。”
張嘉禮抿著唇,沉默不語,眼神微微垂下,讓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殷棋年微微眯起雙眸,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瓷瓶,緩緩遞向張嘉禮。
“為師這裡有一味毒,可致人虛弱,你尋個機會將此毒投入到藥中,那些病患喝了此毒,便極難痊癒,此毒若非醫術精湛之人難以察覺。
到時候再尋人散播謠言,就說這場瘟疫是二殿下帶來的災禍,待二殿下退出此事,屆時你再請命前去。”
張嘉禮凝著那瓷瓶,指尖微動,最終還是緩緩伸出手,接過了瓷瓶,“阿禮明白,定不負師傅所託。”
殷棋年頷首,將懷中另一綠色瓷瓶拿出,“這是解藥,等你接手此事,便將這毒解了,定能成就一番功業。”
“是。”
張嘉禮垂眸,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殷棋年輕嘆一口氣,默了半晌,似思及什麼,負手而立,“數日之後,便是你的生辰,阿禮可有何想要之物?為師也好為你籌備一番”
張嘉禮身形輕顫,面上浮現出一抹極為複雜的神情。
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師傅,嘉禮已然長大。”
殷棋年滿臉不解轉身,顯然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張嘉禮眼睫微顫,悠然抬眼,目光空洞地遙望著遠方,似乎沉浸在往昔的回憶之中,“兒時,嘉禮心中所盼,不過是師傅能多些時間陪伴於己,哪怕僅僅是為其講一則故事,或是陪其玩上一會兒木劍。
然師傅卻總是忙於自身之事,對嘉禮之渴望視若無睹。
曾有一次,嘉禮見阿顏手持風箏,滿心皆是羨慕之情,遂求師傅也為其製作一個,師傅卻厲聲斥責嘉禮玩物喪志。”
一字一句,似如冰霜將殷棋年牢牢控住,一時間,他竟也有些恍惚。
張嘉禮移開視線,黑眸在夜色中翻湧,“如今嘉禮所要的,師傅已經給不起了。”
言罷,朝著殷棋年作了一揖,轉身進了屋子。
殷棋年怔怔地望著張嘉禮離去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
月灑清輝,臺階之上,沈稚枝與褚仇赤靜坐。
方才那糕點的香甜似乎仍在唇齒間縈繞,氛圍一時靜謐而美好。
沈稚枝率先打破沉默,如水美眸望向褚仇赤,“二殿下怎麼會突然想到要來這兒幫助百姓嘞?”
褚仇赤聞言,緩緩抬眸,目光與沈稚枝相接,卻並未言語。
然而,他心底的思緒翻湧,諸多念頭如潮水般奔騰不息。
那是因為,他深知唯有登上皇位才能給予她無盡的榮耀與庇護,讓她不再受人輕視。
他以前從不屑這皇位,自也懶得做這些事,可在這波譎雲詭的朝堂之中,皇位之爭如熊熊烈火,從未停歇。
而民心,便是那登上皇位的關鍵之匙,這瘟疫猖狂,雖危險重重,卻也是獲取民心的絕佳之地。
他要讓百姓群臣看到他的仁慈與擔當,讓他們心悅誠服地擁護自己。
未來自己身著龍袍,高高在上,而她,站在自己身旁,那時候,便無人再敢小瞧她半分。
她將會成為這天下最尊貴的女子。
思及此處,褚仇赤的眼神愈發深邃。
沈稚枝見褚仇赤沉默不語,微微歪頭,“二殿下可是有難言之隱?若殿下不便言說,臣女便不再追問。”
褚仇赤回過神來,凝著沈稚枝那澄澈的雙眸,“你曾說,要本殿下做個好人,如今這般,算嗎?”
有些事情,他不想讓她過早知曉,不想讓她捲入這權力的旋渦之中。
沈稚枝愣了神,須臾,唇角漾起淺淺弧度,“自然,二殿下能做到這般,已經是個好人了。”
沈稚枝只覺得成就感滿滿,差點沒抱頭痛哭。
誰懂啊,原著裡只會拿箭矢射人腦袋的大反派竟被她拉回正軌了。
沈稚枝望著他垂在眼睫的碎髮,又長又凌亂,經風撩過眼睫,惹得他不住眨眼。
她輕抬起手,為褚仇赤整理著散落的碎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