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那一抹蹤跡全然被風雨吞噬,他才仿若自深夢中驚醒,緩緩收回視線。
“咳咳咳!”
喉間那股翻湧衝動卻再難抑制,他微俯下身,一陣急咳破喉而出。
身後護衛見狀,穩穩攙住他的臂膀,“大皇子?”
張嘉禮抬手示意無事,緩了緩氣息,“無妨,只是些許涼意入體,不礙事。”
言罷,他仿若無事人般,舉步邁向那暗影深處。
行至四下無人之境,他緩緩攤開手心,那因劇咳而嘔出的血跡,於暗夜雨幕之中,幽然泛著刺目殷紅。
他面無表情默默凝視,任那雨水傾灑,將手心的血痕漸漸沖刷乾淨。
唯留那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消散於風雨之中。
……
隔日,因昨夜暴雨之故,村莊中四處是積水匯聚而成的水窪,原本就破敗的廢墟,更顯淒涼荒蕪。
豐田村重建之事暫緩,木材運輸也暫且擱置下。
入夜,繁星點點,月色黯淡,僅有幾縷微弱光線勉強穿透雲層。
圖王府的守衛們身著黑色勁裝,手持長槍,在存放木材的倉庫周圍輪流巡邏。
四周靜謐得可怕,唯有守衛們來回的腳步聲在空曠庭院中迴盪。
驀然,幾道黑影從牆頭敏捷一躍而至。
守衛們聞見動靜後,瞬間警覺抬眼朝動靜處看去,大聲吼道:
“是何人?!”
撲倏──!
數名身著夜行衣暗衛陡然現身,他們全身包裹在黑袍之中,僅露出雙冰冷的眼,至夜色中閃爍寒光點點。
領頭守衛握緊手中長槍,槍尖直指欲要逼近的不速之客,“你們是何人?此地乃是三殿下地盤,擅自闖入,你們找死嗎?!”
黑袍暗衛卻並未理會領頭的呵斥,長劍離鞘,如旋風般徑直衝向他們,瞬間與之交纏鬥毆起來。
這些暗衛行動敏捷,身形如電,他們相互配合極好,招招凌厲。
僅片刻工夫,守衛們便盡數被擊倒在地,昏迷不醒。
見此情形,一名暗衛扭頭朝暗處拱手,態度極為恭敬,“大皇子,這些木材作何處理?”
陰影處,緩步走出身著黑紅長袍之人,其面容冷峻,衣袂獵獵作響。
方顏行至倉庫邊,凝著裡頭的木材,狹長狐狸眼稍挑,“依我那表弟所言,盡數燒了便是。”
暗衛們迅速領命,從懷中掏出火摺子,在木材堆周圍點燃幾處火苗。
火焰呼嘯而起,貪婪吞噬著木材,照亮了夜空,滾滾濃煙瀰漫開來。
沖天火光映照在方顏面容之上。
他靜靜站在那裡,凝視半晌才揚唇,足尖輕點,轉瞬消失原地。
與此同時,張嘉禮烏髮束起,端坐於石桌前,修長手指拈著枚溫潤白棋,雙眸微垂,神情專注自若。
驀然,他纖長羽睫稍顫,側耳傾聽。
輕微衣袂拂動聲傳來,方顏身形如電,幾個起落便穿過重重夜色,穩落在張嘉禮的院中。
方顏略一挑眉,徑直走向石桌,而後從容落座在張嘉禮的前方。
其狹長狐狸眼在燭光下閃著幽光,語氣鬆散,“已按你所言,將那圖王府的木材盡數燒燬了。”
聞言,張嘉禮這才將視線從棋盤移開,緩緩抬眼,眸底平靜無波,“多謝。”
方顏心中有些難以理解,他傾身向前,狐狸眼中滿是疑惑,“這豐田村左右不過上百號人,即便那木材用於重建,又能對局勢有何影響?何須為此大費周章,還這般焦灼?”
方顏實在難以理解,這興修水利之事已讓他穩握勝券,又何必如此重視,不惜動用手段將其木材損壞。
“微不可不防,遠不可不慮。”張嘉禮放下手中白子,眼神深邃悠遠,聲音沉穩,“每一步棋都關乎日後大局,豐田村雖小,卻也能成為關鍵變數。”
方顏思慮半晌,覺得張嘉禮所言也並非全無道理。
如今民間對褚仇赤的看法已在悄然改變,若他借豐田村一事徹底扭轉聲譽,再與褚圖相互勾結,於他們而言,絕非好事。
張嘉禮勾唇,手指輕摩挲著棋盤邊緣,“況且,我燒燬木材之意,並不在此處。”
方顏聞言,略顯疑惑轉眼,“那你廢這工夫又是為了何事?”
張嘉禮神色安然,嘴角噙著抹淺笑,緩聲道:“不過是為了,確認一事而已。”
方顏眼眸中疑雲密佈,直視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