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發深沉,風卻漸漸溫柔,輕輕拂過二人衣袂。
沈稚枝感受徐徐晚風,稍稍側首看向褚仇赤,凝著他那略微漾起的薄唇,她第一次感到些許惆悵。
這位面的劇情極快就要走到結局,而她也要就此離開這個位面了。
褚仇赤與張嘉禮的關係這般緊張,若日後沒有她在這個位面,他還能如她所預想的那般,安然無恙度過此生嗎?
沈稚枝就那般盯著他,一時間思緒飄忽,竟連目光都不曾移開。
“這般看著本殿下作何?”不知走了多久,褚仇赤才紅著耳尖,掩唇輕咳了聲,故作鎮定問道。
沈稚枝這才回過神來,收住倉促的腳步,身姿立定。
稍作停頓後,眼簾徐徐垂落,長睫掩去大半複雜神色。
“怎麼了?”褚仇赤孤疑抬眼,不解看向驀然陷入沉思的她。
沈稚枝深吸口氣,極力穩了穩心神,繼而以一種近乎懇求的口吻道:“二殿下,日後莫在這般衝動了好嗎?不要再與大皇子敵對了。
哪怕您對他厭憎之感已達極致,滿心滿眼皆容不下他,可也切不要再貿然與他敵對,更不能輕易對其出手了,好嗎?”
褚仇赤抬眸正欲辯駁,迎上眼前之人略帶憂慮的杏眸時,卻再也說不出半點話來。
以往他總覺得她所言皆是為了那張嘉禮,可不知為何,今日他從她眼中看到的,只有擔憂他的神情。
她這模樣,顯然是在害怕。
可是她在害怕什麼呢?害怕他會因張嘉禮而受傷嗎?
她對張嘉禮那般信任,將他當成這世間絕無僅有的好人,又為何會怕他會因其而受傷?
褚仇赤斂下眸子沉默須臾,卻仍舊未有任何頭緒。
他徐徐俯下身,鳳眸一眨不眨看向她,語氣極輕,“沈稚枝,你在害怕嗎?怕張嘉禮日後會對本殿下出手嗎?”
沈稚枝身體一僵,措地抬眼,撞上那如墨黑眸,心如擂鼓抨擊不斷,差點沒崩潰大喊。
反派也好!男主也好!這些人怎麼都跟人精似的!都快要把她猜出個大概了!
她若是在他們兩人面前多做些事,只怕這些人現在就差把她腦袋裡有個寄生蟲猜出來了。
丫蛋:寄生蟲說的是……?
不過,即便他猜的再準又何妨?她總不能告訴褚仇赤自己是穿書而來的,能預知未來吧?
“二殿下,臣女只是覺得,您與大皇子皆是人中龍鳳,若因意氣之爭而傷了彼此,實非明智之舉。這儲君之位固然重要,但也不應以性命相搏。”
沈稚枝強自鎮定,稍稍別過頭去,避開褚仇赤那審探的視線,試圖用這番說辭掩蓋內心慌亂。
褚仇赤劍眉緊蹙,垂下眼,鳳目中噙著些許探究之色。
他總覺得她話中有未盡之意,但又捉摸不透。
沈稚枝偷偷瞥了褚仇赤一眼,見他仍滿臉懷疑,心頭猛地一緊。
她忙乾笑兩聲,拽著他的臂腕朝前走去,邊走邊道:
“總之,二殿下莫在胡思亂想了,臣女只是盼著殿下您能平安順遂......”
說著說著,沈稚枝腳步稍緩,如羽翼似的睫毛覆上,掩去杏眸中的落寞,
“至少,要像臣女曾許願過的那般......”
聲音緩下,沈稚枝還欲再言之時,卻聽上方傳來清朗笑聲,接過她的話茬子。
“願康樂永伴於殿下,願順遂長顧於殿下。” 褚仇赤言道。
沈稚枝一愣,下意識抬眼看去,溼漉杏眼與那如墨黑瞳撞上,心中莫名驚起漣漪。
她倒是從未想過,他竟會將她的話記得那般清楚。
褚仇赤見她呆愣模樣,薄唇淺勾,眉眼多了幾分繾綣溫柔。
他說,“會的,我答應你。”
——
日子悄然無聲逝去,張嘉禮傾力主持的水利工程已近尾聲,豐田村的重建工作也順利落下帷幕。
往昔被暴雨無情侵蝕得破敗不堪的豐田村,如今已煥然一新,處處洋溢著生機與希望。
然而,在這場不見硝煙的儲君之爭中,民心天平已悄然傾斜。
張嘉禮以水利工程贏得了眾多百姓的傾心擁護,支援他的呼聲如潮水般此起彼伏。
南禮月星城內,幾乎人人都在讚頌大皇子的品德高尚,那皇榜上,張嘉禮名諱下方來自百姓的署名更是數不勝數。
褚仇赤獨立於村門口,鳳眸緩緩掃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