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霧尚未散去,沈稚枝便往妙手堂趕。
許是還早,妙手堂前並未有人等待,倒是門口那醒目的招牌引起她的注意。
沈稚枝垂下眼,看著招牌上的字,低聲喃喃:“年滿十六女子,可無償看診……”
沈稚枝有些摸不著頭腦,欲繼續思索之際,屋內便傳來曲淵夜的叫喚: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沈稚枝眨眨眼,略去心頭疑惑,提步行至堂內。
草藥香氣瞬息撲鼻而來,曲淵夜正端坐於木凳上搗藥,手中的搗藥杵有節奏地起落,發出沉悶聲響。
其認真專注的模樣,倒是頗有神醫風範。
曲淵夜抬眸瞥了她一眼,將搗好的藥材放入藥罐中,淨了淨手,“不錯,來得極早。”
沈稚枝行至他身側,湊過腦袋略顯好奇,“師父,你門口那招牌有何緣由呀?”
曲淵夜手上的動作一頓,瞥了她一眼,並不準備出聲解釋。
沈稚枝癟了癟嘴,縱使心中好奇,也只得噤聲不語。
“若好奇的話,便先同為師學學脈診,學會了,為師便告知你。”
曲淵夜將手平伸於桌面,挑眉示意,“脈診可會?”
沈稚枝杏眼輕眨,挺了挺腰板,“不就是號脈嘛,我自然是會的。”
說著,她便伸手去搭曲淵夜的脈,那模樣還頗有幾分老中醫的架勢。
然而,她的手剛搭上去,曲淵夜便皺起了眉。
他正欲出聲言明她手指所放位置不對,便聽少女噗笑出聲:
“恭喜恭喜!師父,您這是喜脈啊,身懷七胎。”
此言一出,曲淵夜卻晃了神。
周遭似都靜謐下來,就像時光回溯,記憶中那朝他奔來的少女似與眼前的人影重合上。
十幾年前,在那煙火盡燃,明暗交錯的街道。
少女喘息未定,仰著頭神秘湊到他跟前,順勢搭上他的肩膀,“喂,曲老頭,老孃學會把脈了,你伸出手來,我給你看看。”
曲淵夜雙頰染上薄紅,輕瞥了眼街道朝他們看來的路人,將她攬住他肩膀的手扯下,
“林教主,請自重。”
林竹月秀眉緊蹙,不悅轉眼瞪向那朝她看來的一道道吃瓜視線,眾人立即垂首,灰溜溜離去。
見人群散去,林竹月雙手叉腰,仰著臉看向曲淵夜,頗為傲氣,“自重?老孃很自重啊,若非在大街上,我早把你撲倒了。”
曲淵夜:……
林竹月見其今日破天荒的未有同她講什麼道德廉恥,不由更放肆了些。
她大膽抓住他的手,三指放在他的手腕上,學著他每次替人診脈的樣子,故作正經,搖頭晃腦道:
“看這脈象,哎呀呀,曲公子,這可真是大喜之事啊,龍鳳胎呢,以後可有得你忙咯。”
似早料到她定不會說出些什麼正經之事來,曲淵夜默默將手縮回,不予理睬。
“哈哈哈哈……”林竹月見他滿臉無奈的模樣,笑得更加肆意,眸中滿是捉弄成功的喜悅。
他凝著她的笑顏,眸中某些情緒翻湧許久,卻終還是壓下眉眼,故作鎮定,“胡亂診脈,此乃大忌。”
林竹月微愣,須臾癟嘴,“什麼嘛,開個玩笑而已,你這人真悶,比其他人悶多了……”
曲淵夜聞言,黑眸瞬息染上寒霜,他冷笑了聲踱步朝前而去,頭也不回,
“既然林教主嫌曲某悶,便另尋新歡去,曲某便不打擾了。”
林竹月:?!
“喂喂喂!你這曲老頭怎麼就這麼犟呢!”
“哎呀,我錯了行不行?你別這樣啊兄弟。”
煙花不斷在夜空中綻放,發出陣陣轟鳴聲,璀璨煙花之下,兩人並肩同行。
……
“誒!師父!師父!”
沈稚枝見曲淵夜盯著她發呆,唇角還漾著極其溫柔的笑意,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忙伸手推搡著他。
耳畔傳來的叫喚聲總算將曲淵夜的神識拉回。
沈稚枝眼稍彎起,笑得格外燦爛,“嘿嘿,師父,方才您在想什麼呢?笑得那麼開心?”
曲淵夜伸手撫了撫唇,迅速斂下笑意,將手中那搗藥罐移到她眼前,“胡亂診脈非醫者該做之事,今日你便好好磨藥吧,權當懲戒。”
沈稚枝:……
不是,這人變臉也忒快了吧?明明剛剛他也笑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