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庭院外,剛推開門扉,血遼便見一襲白衣端坐於桂花樹下,疏淡清香縈繞於庭院間。
他正凝著石桌上的棋盤陷入沉思,偶爾似思及何物,揚唇低笑,至清冷月下,更顯純淨。
血遼看著那棋盤,自是認出來那是沈三小姐所給,一時怔忪在原地,心中五味雜陳。
血遼蹉跎半晌,仍邁不出那一步,不知如何上前稟報今日之事。
寒風穿堂而過,攜著些許寒意,衣袂輕飄。
似察覺到了什麼,張嘉禮拈起白子稍稍抬眸,如墨眼眸平靜無波,“血遼何時變得這般猶豫了,有何事直言便是。”
冷不丁被點到名,血遼身形稍頓。
沉默須臾,還是緩步上前,低聲道:“沈三小姐得知今日早朝皇上賜婚之事,坦言願嫁給二殿下。”
張嘉禮眼睫猛顫。
晃動的樹影至他面容晃動,時間似徹底暫停。
啪嗒──!
那枚原本被他拈在指尖的白子直直墜落在棋盤之上,清脆響聲敲碎了某種易碎的幻夢。
心中恍若有何物轟然崩塌,面色瞬息慘白,薄唇微顫,如墨眼眸似被層濃霧籠罩。
“為何……”
許久,他才艱難吐出兩字,聲音沙啞得如同破舊的砂紙在摩擦。
“……”
血遼站在一旁,凝著張嘉禮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滿是不忍愧疚。
想開口安慰,卻又覺得此時任何言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月光下,那身影愈發顯得孤寂清冷,白衣至夜風中獵獵作響。
他薄唇顫動,強忍因情緒波動而在體內亂躥的噬魂蠱,曲起手指。
似想確認什麼,他紅著眼稍抬頭,“是……她親口所言麼?”
暗處的血之再也看不下去,敏捷躍下,朝著血遼擠眉弄眼,示意他莫再出言刺激少主了。
血遼薄唇輕抿,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說!”
張嘉禮抬眸,眼底盡是血紅,強忍胸腔刺痛感。
片刻,血遼終是頷首,低低迴應:“是,沈三小姐親言。”
“噗──”
似再也無法掩蓋內心洶湧而出的悲慼,他快步行至桂花樹下,撐著樹身,俯身嘔了口血。
那殷紅的血液滴落在地上的桂花花瓣上,顯得格外刺目。
“少主!”
血之見狀,大驚失色,急忙上前扶住張嘉禮搖搖欲墜的身軀。
張嘉禮捂著胸口,隻手甩開過來攙扶的血之,嘴角殘留的血液襯得他愈加脆弱無助。
月光悄然移轉,從枝葉縫隙間灑下斑駁光影,落在他蒼白如紙的臉上,勾勒出道道仿若淚痕的陰影。
血之滿臉擔憂,卻不敢再強行攙扶,只能在一旁默默守護著。
“為何……為何不是我……?”
張嘉禮眼眶泛紅,黑眸黯然注視前方,顯出無端寂寥,令人為之動容。
他緩抬起手,似是想要抓住那遙不可及的月光,卻只抓到一片虛無。
其眼神微黯,眼底染上自嘲之色。
親情也好,愛情也罷。
他這一生,自始至終都在被人放棄。
在那陣劇痛與悲慼過後,他輕闔上眼,任由夜風吹拂那單薄身軀。
許久,再次睜眼,眸中血紅雖未褪去,卻已有堅定之色。
身側若再無她,又該何以為歡?
如今他已然觸碰到太陽,縱知於其光輝之下唯有灰飛煙滅之險,亦絕無悔意。
桂花樹枝條被寒風吹得肆意搖曳,他摁住胸膛撕裂般的疼痛,亦步亦趨朝房內走去。
血遼與血之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但也只能默默凝著他漸去的背影。
──
夜色冷寂,如今入夜的南禮月星城已然要添衣。
撲通。
沈稚枝嘆氣,揚臂將手中碎石扔下,亭中水面瞬息漾起圈圈漣漪。
丫蛋尚在稍息,聞見虛空屏上的動靜,懵懂抬眸,【宿主你怎麼了?看起來悶悶不樂的。】
沈稚枝凝著還未恢復平靜的水面,語氣懨懨,【就是覺得在這個位面太久,對這裡的一切有些捨不得。】
畢竟在現實世界,她只是個孤兒,雖說丞相府並沒有讓她感受到父愛母愛,可最起碼,她有個待她極好的大哥。
在這裡經歷的種種,畢竟皆是親身經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