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悉心處置完傷口,將一應注意事項詳盡交代完畢,方徐步離去。
此刻屋內僅餘他二人,四下靜謐,唯氣氛略顯凝重而怪異。
沈稚枝垂首緘默良久,正思量尋一藉口悄然脫身,恰聞張嘉禮啟唇發聲。
他淺淺笑著,黑眸看向她時,盡是一片潤澤:“沈姑娘,今日之事並非在下有意為之,不過是想再爭取一二。”
沈稚枝萬千藉口哽在喉嚨中,思忖半晌覺得在這般逃避也解決不了問題,倒不如明確言明,也好讓張嘉禮徹底死心。
這般想著,她輕移蓮步,朝後退後半尺有餘,恭敬行了一禮。
張嘉禮見其這般反應,寒意頓生,指節稍攏,滿是冰冷。
沈稚枝行一禮後,站穩腳跟,語氣平緩,“大皇子,您的心意臣女已知曉。可臣女和二殿下已有婚約在先,且心中也只將他視作未來夫君,此事斷無更改可能。”
於門外,那欲邁入門檻的玄色皂靴驀地止住步伐,仿若時間在這瞬息之間凝固。
屋內,少女之聲清晰傳來,其語調沉穩,吐字如珠落玉盤,聲聲堅定:“大皇子,望您釋懷執念,勿要再為此事煩擾,徒增憂思。”
剎那間,張嘉禮仿若被無盡寒冬驟然籠罩。
凜冽寒意自四面八方洶湧侵襲,絲絲苦澀如蔓藤纏繞,於喉間糾結,卻難以傾吐分毫。
他聲線沙啞,仿若破舊殘琴之音,滿溢悲慼,
“如此麼?”
沈稚枝微愣,抬眸看他一眼,卻徹底怔忡在原地。
黑眸中向來溫潤不再,唯餘化不開的哀愁。
那深邃眼眸仿若幽潭,幽深得令人心顫,他就那麼靜靜看著她,眼梢處通紅一片。
沈稚枝心中漾起不忍之意,但也深知自己不能心軟,否則只會讓局面更加複雜。
遂她輕側螓首,悄然避開張嘉禮那滿盈哀傷的眸光,朱唇輕啟:“大皇子,還望您善自珍重貴體,切勿因臣女之瑣事而損及自身安康。”
聞言,張嘉禮只覺胸口劇烈絞痛,他被迫俯下身,孱弱身子因疼痛輕顫,溫度盡失,無助到了極致。
“咳咳咳……”
他劇烈咳嗽起來,那咳嗽聲似要將心肺皆咳出,其緊握手帕之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出慘白之色,腥氣瀰漫於口中,久久不散。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今日這噬魂蠱發作較往昔更為猛烈酷烈。
往昔數十載間,其發作之時亦有苦痛,然皆未如此刻這般令人幾近昏厥,仿若置身煉獄火海,受盡折磨。
“既是心疼,為何,不一直心疼下去……”
他眼睫微溼,薄唇顫抖幾瞬,然聲音細若蚊蠅,幾不可聞。
沈稚枝緊張無比,袖下拳頭緊扣,只聞他聲如蚊訥,卻不知他是否有開口言說什麼。
“在下已然明白沈姑娘何意。”
良久,張嘉禮方憑藉床榻勉力起身,身形搖晃似風中殘燭,步伐虛浮踉蹌地行至她身前。
他眸光白茫一片,毫無焦距,“既沈姑娘已做抉擇,嘉禮自當尊重。”
言畢,他緊捂胸腔,那痛楚仿若洶湧浪潮,一波波衝擊他的意志。
他強自撐持,腳步踉蹌朝外緩行而去。
呼─
穿堂之風掠過,裹挾著他身上那獨有的淡雅香氣,絲絲縷縷,縈繞鼻尖。
沈稚枝心中陡然顫了顫,眼眶之中,隱隱有溼意氤氳而起。
當他與她身形交錯、擦肩而過之際,沈稚枝天真的想著,
也許,此事就這樣,該結束了吧。
……
待張嘉禮離去後,她才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而此時,在門外的褚仇赤,將屋內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瞥見張嘉禮從屋內出來,他鳳眼稍挑,盡是得意之色瞪他一眼,本想出聲挑釁他兩句。
餘光掃了眼屋內,還是不情不願,極為隨意的吐出一句話,
“本殿下並非有意,大皇兄莫怪。”
張嘉禮卻仿若未聞,神色黯然從他身旁走過,未再與他多做糾纏。
見張嘉禮消失視野,他這才抬步朝裡屋走去。
“你……”
視線剛與之對上,便見她眼尾漾著紅暈,胸口悶痛之感不由燃起。
沈稚枝見褚仇赤進來,想到他方才那般衝動,瞥他一眼,不想理會他。
褚仇赤見狀,有些慌了神,知道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