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儲律例,強搶民女者,杖責一百。”張嘉禮微微彎下腰拱手應道。
那一板一眼的模樣害沈稚枝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不愧是張嘉禮,奉公守法,規行矩止。
“呵。”褚仇赤眉眼冷了幾分,指節輕敲玉桌,“既如此,那你就是對本殿下的處置有所置喙?”
張嘉禮眼眸一壓,“微臣不敢!”
褚仇赤嘴角噙著抹似笑非笑,伸手拔出深扎於泥土中的箭矢,抬眼:
“那本殿下再給你個選擇機會,是將他杖責一百呢?還是將他扔去洞窟讓那些柴虎猛獸飽餐一頓?”
對上褚仇赤刁鑽刻薄的視線,佇立於跟前的張嘉禮斂下眸光,俊眉微蹙,對他丟擲來的問題抉擇不定。
沈稚枝嗔怪的睨了眼褚仇赤,這傢伙問這問題不是在欺負人嗎?
若張嘉禮選了前者駁了褚仇赤的面子,按他這種瘋批反派的作風,不需要沈琴綬這大女主在中間推波助瀾,張嘉禮就能成為朝廷群臣孤立的物件。
至於後者就更不可能了。
張嘉禮這人可不是什麼阿諛諂媚、溜鬚拍馬之徒,他做事向來有自己的原則,說一不二,持正不撓。
他曾說過,窮兇極惡的罪人本該同受害者般遭受一樣的折磨,但法不容改。
懲戒大小,孰輕孰重,都當按大清律例而來。
於他而言,大清律例便是他的底線,也是一條不可越過的萬里銀河。
沈稚枝咬了咬唇,腦子一團亂麻。
不行!
再讓他們對峙下去,這頑固不化的大男主怕是會把這尊大佛得罪了去。
眼看褚仇赤還想接著往下說什麼,沈稚枝迅速開口:“二殿下心懷慈悲,定然是氣不過才想將他就地正法。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二殿下今日便高抬貴手從寬發落,若他依舊死性不改,再將其論處。”
聽到這番話,在場所有人眼角止不住抽了抽。
二殿下?
他?
心懷慈悲?
這簡直是他們有生以來聽過最荒唐的言論。
“是嗎?”掃了眼少女鋥亮的眸光,褚仇赤頗為自得,淡淡勾唇。
可下一秒,不知想到了什麼,心頭湧上一股說不明道不白的情緒。
若旁人說他心懷慈悲,他定會覺得這人附勢趨炎,諂諛取容,可偏偏這話是她說的。
她這些年來這般心悅於他,難不成是錯看了他的為人嗎?
若她知曉他並非她所想的那樣,會不會……
想到這個可能,失落感席捲而來,頓時充斥整個胸腔。
“二殿下?”沈稚枝見他面若寒霜,以為他不願意,緊張的攥緊五指。
怎麼辦?難道劇情註定拐不了彎?張嘉禮和褚仇赤註定會在宮宴當天結下樑子嗎?
她正想接著開口說些什麼,便聽褚仇赤朝身側的侍從吩咐道:“來人,將他拖到刑房,杖責一百。”
“誒?”幸福來得太突然,沈稚枝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謝二殿下饒命!謝二殿下!”
劉日升連連磕頭,激動的涕淚橫流,畢竟能在褚仇赤的手中攥到一線生機,簡直堪比登天。
張嘉禮拱手而立微微失神,眼眸掠過意外的迷茫。
為何他總感覺這位素未謀面的女子似乎是在幫他?
張嘉禮百思不得其解,片刻才想起要謝恩,“謝二殿下!”
“走吧,宮宴該開始了。”褚仇赤擺擺手,不疾不徐邁步而去。
沈稚枝緊隨其後,行至張嘉禮旁時,便聽他低語道了二字。
“多謝。”
沈稚枝腳步微頓,眼含訝異看去。
見她望來,張嘉禮並未再言語,只是彎唇一笑,狹長眼眸溢位點點笑意。
就因為她的三言兩語,他就能揣測出她在幫他嗎?
真不愧是文中的大男主,智商才學都是頂尖的。
不過既然他已經知曉,沈稚枝也不再扭捏,大大方方朝他頷首。
無論如何,張嘉禮和褚仇赤不愉快的相遇也算是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