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逐出了船艙。
李天涯心想,他賠付的銀子來自以前小青在地牢裡的財物,現在給她賠付庫銀,也算是恰得其所。
正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一哭一笑,皆是因緣。
前些日子,因為他無意說的那些話,白素貞得到啟發,感激不盡,回去馬上閉門修煉,白素貞素重因果,就不知她知道李天涯替小青還庫銀這事後,會怎麼想?
接下來幾日,閒來無事,就等放榜之期,李天涯雖然胸有成竹,又得巧兒提示,只是一日結果沒下來,還是有點患得患失。張岱也是如此,雖然表面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不再談這事,但李天涯從他刻意迴避這話題,還是知道他還是心裡實在記掛。這也難怪,透過鄉試後就是舉人,做不做官先不說,卻關係到以後的身份地位。生活質量差之毫釐,失之千里啊。
於是,日子就這樣在期盼及悠閒中過去。
※※
金陵城,秦淮河畔,箬影館。
三個女子沿碎石小徑娉婷嫋娜行來,輕叩院門。院裡一箇中年婦人出來開門,當頭那女郎書生打扮,後面是兩個白衣侍女,穿過後園修竹,又步入內院。
便聽一陣琵琶聲穿壁而來,接著一個女子嬌音細細曼聲唱道:
一一南朝看足古江山,翻閱風流舊案,花樓雨榭燈窗晚,嘔吐了心血無限。每日價琴對牆彈,知音賞,這一番……
客廳裡,斜陽掩映,窗明几淨,一樅紫竹獨立搖曳。紫檀案上,一個鶴嘴宣德銅爐,沉香菸嫋嫋升起,几上攤開一本樂譜,上面娟秀的小楷,正是“秦淮夢”三字。
歌聲嫋嫋繞院,婉轉動聽,
一張檀椅子上,蘇蓉上身藕荷色坎肩套著玉白襯衫,下身是蔥黃水洩百褶裙,半露水紅繡梅撒花鞋,舒皓腕,雪白晶瑩,手指纖細如玉蔥,抱著琵琶,正在彈唱。小丫頭杏兒凝神靜氣,俏立一邊,聽得呆了。
李天涯去杭州後,在金陵的蘇蓉這些日子度日如年,也在患得患失中渡過,一顆芳心,似乎也隨著去了,自己這邊空蕩蕩的,沒有著落……
雖然李天涯能不能中鄉試,蘇蓉也不放心裡,只要餘生李天涯在她身邊,於願足矣。
只是相公雖然表面無所謂,骨子裡卻心高氣傲,如果考不上,肯定會對李天涯信心有打擊。她喜歡看李天涯自信滿滿的模樣,面對他人時氣死人不陪命拽拽的模樣,嘴角那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無可奈何時摸鼻子的動作……她都喜歡看啊。蘇蓉想著與李天涯認識的經過,想著李天涯的種種神態……纖手揮動,蘇蓉邊彈邊想著,忍不住神與景融:
一一地北天南蓬轉,巫雲楚雨絲牽。巷滾楊花,牆翻燕子,認得紅樓舊院。觸起閒情柔如草,攪動新愁亂似煙,悲秋人正眠......
一曲終了,小杏兒也聽得痴了,喃喃道:“小姐彈得比戲臺上的旦角還好聽啊!”
“好啊,這一曲肝腸斷、相思入骨,妙不可言。”
蘇蓉正彈得入神,聞言吃了一驚,一看正是柳如是,啐道:“什麼相思入骨?真個胡說。我正學唱曲譜,這上面哪有一句有你說的這些意思?”
柳如是笑道:“攪動新愁亂似煙,悲秋人正眠……難道不是麼?好,就算詞面上沒有,琴為心聲,你唱得如此纏綿悱惻、失魂落魄,難道我聽不出嗎?”
蘇蓉語塞,暈赧滿頰,轉頭罵杏兒道,“家裡有人來了,也不知提醒我,等哪天進賊了,東西都被偷了都不知道呢。”
“噗!”這時芸娘進來笑道:“蓉兒,是我帶她們進來的,你別錯怪杏兒啦。是你自己唱得太入神了,我們已站了好一會啦。”
柳如是呵呵大笑。
蘇蓉啐道:“有什麼好笑的!你今日不在家裝神弄鬼的閉門修道,怎麼有空來我這裡玩?”
柳如是道:“我修煉到了關口,修道講究機緣,再修無益,便出關啦。”蘇蓉上下打量了她一陣子,抿嘴笑道:“可修成神仙啦?來,讓我看看,嘖嘖,果然仙風道骨,比原來好看多啦。就不知哪個日子得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到時候告訴妹妹一聲,我們也好沾你的光。”說完與芸娘、杏兒格格嘻笑。
柳如是膚色若玉,雖然比原來稍瘦了一些,但是更是冰肌玉骨,風姿綽約。見蘇蓉笑她,柳如是也不反駁,笑道:“幾日沒見,你越發牙尖嘴利了,跟李子楚學的?不對啊,那討厭小子不是去杭州了嗎?難道新近又認得了其他新相好?移情別戀,快老實招來!”
蘇蓉氣得要掐她道:“你還真個是狗嘴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