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井邊挑水回來浸泡藜蘆根,沒什麼難度,就是純體力勞動。
因為張川柏最小,盧照鄰和李善都主動挑水。
這麼說吧……看別人挑水很輕鬆,扁擔顛啊顛的,走路彷彿有韻律。
輪到自己,挑不動,真的挑不動。
那就一人一桶,踉踉蹌蹌地提回去。
兩個四體不勤的讀書郎君提著水到張家門口,只剩半桶水,衣襬還溼了!
最令他們尷尬的是,一個跟他們年紀相仿的小娘子挑著水,靈動輕巧地擦肩而過。
“……”李善喘著氣,小聲嘀咕:“考核結束!我宣佈,張川柏過了我這一關!”
這不是考核張川柏,是考核自己啊!
盧照鄰喘得更厲害,感覺前面十幾年出的汗都沒有今日多。
張川柏關心地問:“如何?你們還行嗎?”
“行!”盧照鄰很堅強。
李善欲言又止……算了!來都來了,再考核一天!
若是三日都堅持不了,回去會被夫子取笑的。
他提出這種考核方式時,夫子似笑非笑地說“你不要後悔”……男子漢大丈夫,絕不輕易後悔。
張川柏笑道:“還行就好!接下來我們抄書吧!”
盧照鄰:“……”
真不行,手臂一直在發抖,完全控制不住。
他有一種預感,明日一覺睡醒,手臂會抖得更厲害。
張衍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和藹地招手:“兩位小郎君過來,我給你們按一按筋骨,會好受一點。”
盧照鄰和李善紅著臉過來。
他們挺慚愧的。
感覺自己沒幹多少活,還給張家添麻煩。
張衍的手法很熟練,邊按邊說:“我小的時候沒幹過農活,後來回到村裡一樣樣學起來。一開始也是全身疼,後來就適應了……我還能幹得比其他人都好。”
盧照鄰好奇地問:“張三懂得那麼多,張叔一定懂得更多吧?你可以去做其他的事啊!官署的很多人都不如你。”
張衍笑了笑:“哪有那麼容易,官署每一個官吏,背後都是有關係的。我雖然認識一些人,卻不必去求這個人情。”
盧照鄰沉默了。
他跟張川柏關係好,讓阿耶保舉張衍進官府當個“六曹”之一行不行?
江都尉沒這個權力。
況且,功曹、倉曹、戶曹、兵曹、法曹、士曹……一個蘿蔔一個坑,想挖掉一個蘿蔔就要用手段。
盧照鄰再年輕都知道,不能替阿耶承諾什麼。
張衍給盧照鄰按完,接著給李善揉搓:“我讓三郎讀書,不是要他將來必須當官。多讀一些書,懂得更多的道理總是好的。就是種地,都比普通農人有辦法。”
他的語氣很平淡。
盧照鄰和李善聽出了真誠。
改良農具、做化肥農藥,是讀書人種地的辦法。
張衍的心胸,讓李善覺得自己急急忙忙去洛陽揚名,淺薄而可憐。
他定了定神,認真地說:“我若是曹夫子的學生李善,張三已經過了我這關。有閣下這樣的父親,他不會辱沒夫子的名聲。”
……曹夫子收學生要經過重重考核,但並沒有具體的考核標準。
這樣可以拒絕很多不想收的“神童”。
雖說有教無類,但做老師的絕不想收心思不正之徒。
張川柏伸長脖子:“你是李善嗎?可惜你是李四啊!”
張三李四,再來一個王五,就齊全了!
王五在哪裡?
“我……”李善頓了頓,“我過幾日進城辦事,也許能幫你把李善帶回來。”
張川柏轉過身偷笑……你就裝吧!
穿上馬甲我就不認識你了?
……
俗話說“兒行千里父擔憂”,盧照鄰只是去城南的張家灣,盧仁勖依舊不放心。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
“照鄰怎麼還沒回來?莫非樂不思蜀?”盧仁勖微微皺眉,“他沒有託人捎口信回來?”
“沒有。”門客兼好友高遠明笑道,“想必照鄰在村裡玩得很開心。”
讀書人心中都有一首田園詩……“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誰會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他們知道真正的農家生活不是詩。
但照鄰是客人,張家總不能讓客人劈柴做飯、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