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時節,天格外藍,雲格外白,風也顯得格外溫柔。
金陵城外竹林,清晨時分的薄霧微涼,一輛馬車停在主道邊,小道深處有幾道人影浮動···
對於夫子為什麼會在那些才子們一入書院便離開的原因,蘇奕自然是知道一些的。
這也是夫子的性格使然,如若沒有前面的御宴和入院儀式,或許十六那天夫子就會離開了吧。
夫子在書院教學多年,金陵不知有多少官員曾經是受過夫子教導的。一師之恩,值此離別之際,若是真人盡皆知的話,也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動靜。那不是夫子喜歡的事情。
所以夫子在之前對誰也沒有說過自己具體是何時離開,甚至知道夫子將要離開金陵的訊息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就連蘇奕特意派人去問都不曾告知。
就在學子們入院儀式結束的第二天一大早,誰都還沒從這些天發生的種種大事中緩過神來的時候,夫子乘車默默來到書院,帶著兩個早已決定隨行的兩個書院老生,低調的離開了金陵城。
只是在臨行前,特意去了捧一捧書院門前的土,裝入早已準備好的錦囊中,或許日後客死他鄉之時,可以與此土為伴,也願這書院門前的泥土能夠指引他的魂迴歸書院來。
一輛簡易的普通馬車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金陵城。或許暗中也有不少人默默的在送別夫子,但是為了不打攪夫子而選擇了不露面,這都無人可知。
馬車行至城外二里時,早已等候有一人,上前攔下了馬車,說了三兩句話之後,便引著馬車來到路邊停靠好。但是車上的馬伕以及二學子得到來人的吩咐都不曾下車,唯有夫子緩緩走下車來,那人恭敬的與夫子行了一禮之後,便指引夫子來到不遠處的莊園內。
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小莊園,其內陳設簡單,未見一絲一毫的富貴氣,莊園內有一涼亭,亭中還有倆面容姣好的貴婦人,素雅妝容。其中一人撫琴,一人煮茶,亭中還有一身著便裝的中年男子正隨意的在坐在涼亭中愜意的品茗賞曲。
若有畫師在場,又是一絕美畫卷。
不一會兒,陳老夫子便在那男子的帶領下來到涼亭外,男子告罪一聲便退下了。
涼亭外,不等陳老夫子行禮,亭內三人便在那中年男子的帶領下先走了出來。
“拜見陛下,皇后娘娘,貴妃娘娘!”原來此三人便是當今大楚最尊貴的三人:大楚皇帝,與他的皇后和貴妃。
“夫子快快免禮,”楚皇此時也是急忙將就要拜倒的夫子扶起,一旁的兩位也是微微側身不受此禮。“今日朕微服而來,今日這裡沒有什麼大楚皇帝,只有陳夫子的學生蘇叡。今日只為給夫子送別而來。”楚皇蘇叡也是直接說明來意。
要說蘇叡與陳老夫子的淵源,還得從先皇時說起。
當年先皇的幾個皇子先後前往戰場,保家衛國!也只有太子留守京都,也只有太子是唯一一個真正完成書院學業的皇子。
當時,在先皇的指示下太子也是拜得陳夫子為師。
雖然陳夫子數十年來一直遊離在大楚官員體系之外,但是最老一輩的大楚官員,誰不知道夫子當年也曾是開國功臣之一,書院的設立便最初由夫子提出,自己也是在書院成立後便毅然辭官,當起了書院中的一位普通的教習,更是在之後成為當今帝王之師。
一番客套之後,四人回到涼亭中。
貴妃繼續撫琴,而皇后極為自然的為夫子斟茶。今天她倆都不是大楚最高貴的皇后與貴妃的身份。而是以妻子身份陪伴自家夫君來送別長者。
或許這一別,就是永別。
夫子也不是扭捏迂腐之人。在楚皇蘇叡表明立場之後也就順其自然了。
亭中,蘇叡先開口說道:“今日夫子遠行,學生蘇叡攜妻子二人”一邊說話一邊拿起茶杯,道:“以茶代酒送別夫子。”
一語結束,皇后與貴妃二人也停下手中的活兒,拿起早就備好的茶,跟隨楚皇一起敬這位長者。
若當年沒有這位夫子,自家夫君如何能夠那麼順利的獲得大部分文官群體的支援。否則在當時秦王沒主動相讓之前,當年還是太子的蘇叡如何能夠在朝野上與秦王的聲勢相抗衡。
知道內情的二女也是由衷的敬服這位老者。
夫子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喝了那杯茶。
值此離別之際,此情此景,不由得想起當年。
當年,自己在其餘皇子外出征戰之時,便在先皇的暗示下支援教導了這位皇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