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蒼薯多少銅幣一斤?”下了班的年輕修士很自然地進入了居家狀態。
“不貴的,只要三枚”
正在賣菜的老婦人忽然覺得聲音有些熟悉,她抬起腦袋果然看到了記憶中的面孔。
“下班了?”明知故問的老婦人的臉上露出微笑。
“當然,該回去了吧。”年輕修士笑著俯下身體,開始幫助老婦人將小木凳和蒼薯一個個裝進麻布口袋,“今天怎麼來了這裡?”
老婦人一邊抓住他的手示意他無需幫忙一邊答道:“今天有些從南邊來的獵戶,帶著不少毛皮什麼的。”
“南方啊”
年輕修士頓時欲言又止,他想起在教堂中曾經聽說的一件事,那就是有些藝高人膽大的獵戶竟然能夠捕獵某些獸人,然後將那些毛皮當做野獸毛皮出售。
每次想到這件事,年輕修士便感覺通體發寒,雖然獸人不是人類,但是作為類人型物種,購買他們的皮毛總是帶來些令人作嘔的感覺。
像修士這樣想的人不在少數,但是有些人對此並不在意甚至還樂此不疲。
他總覺得自己應該提醒身邊的鄰居不要買奇怪的皮製品。
年輕人一把將麻布口袋扛到肩膀上,扶著老婦人穿過吵吵鬧鬧的集市向著南區的家走去。
“喲~羅賓,又在幫你母親啊。”
一個留著濃密鬍鬚的大漢熱情地打著招呼,他拍打著身邊的兩張完整皮子問道:“年輕人,來一張吧,都是山上的鹿,不是南邊來的劣等貨色。”
名為羅賓的年輕修士微笑著敷衍過去,拉起老婦人打算進入通往南區的窄街。
“今天的路怎麼這麼擠啊?”
羅賓恨得咬牙切齒,此時的他一隻手扶著母親一隻手扛著口袋,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激流之中,身邊所有的人都在與自己相向而行。
身後傳來母親的聲音:“他們應該都是去市政廣場的吧。”
“嗯?”羅賓感覺很奇怪,轉身問向母親:“今天有什麼活動嗎?”
他最近並沒有聽說市政廣場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教堂待的太久,和外界有些脫節
“我也只是聽說。”老婦人和羅賓找了個攤位空隙擠了進去,打算等到人潮沒那麼洶湧之後再回家。
她繼續說道:“中午的時候,有個人來我這買了不少蒼薯,告訴我今天晚上在廣場有什麼薯條活動。”
“薯條。”羅賓嘗試著拼讀這個由薯類和條狀物拼湊而成的新詞,“那人是怎麼說的?”
“那人問我和身邊的每一個人。”老婦人想了想說道:“他問:晚上要不要去廣場整點薯條?”
羅賓被母親問的滿頭霧水,雖然他知道這只是母親在模仿當時的情景但還是覺得十分有趣,內心之中不禁生出幾分好奇。
“那你怎麼說的?”他追問道。
老婦人笑了一下說道:
“我問他,要不要花錢啊?
“那人說不花錢,就是請大家吃東西。”
羅賓一聽來了興致,他好奇地看向自己的母親問道:“這你沒答應?”
老婦人將手高高揚起,輕輕拍在羅賓的後背上,“這你就不懂了吧?
“一枚銅板都不要啊!”
她模仿著當時那人的動作和語氣,以自己的生活經驗為這件事情下了定論:
“那肯定是憋著壞呢!”
洶湧的人潮漸漸平息,休息夠了的兩人再次向著南方走去,終於在最後一縷陽光消失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家。
蓋斯城的南區是整個城市地勢最為低矮的區域,而羅賓的家就在南區的正中,屬於沒那麼壞但也好不到哪裡去的型別。
今年春天的時候,市政廳釋出通告,為了防止夏季降雨過多對南區造成傷害,將會在南區修建幾條排水溝。
那時候羅賓也看到了這則告示,但他並不因為排水溝而驚訝,反而是震驚於告示上給苦力們開的價格——那已經快趕上自己這個見習修士了!
從那時起,一種奇異的情緒就在他的心中萌芽,每當羅賓看著霍克大主教收起一枚又一枚金幣,拿出一沓又一沓做工粗糙的贖罪券,再想到自家的生活,他便總是會覺得自己選錯了路。
或許自己根本不虔誠,也沒有一點天賦呢?
午夜夢迴時分,羅賓總是會這樣自我懷疑。
畢竟他的的確確算不上遵守教義——他幾乎從來沒有過什麼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