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諸般異象盡皆停歇。
李常笑接過這龍頭柺杖,其上的龍紋逐漸隱去,乍看之下與先前無異。
穆英親眼見到之前的異象,神情微微變化,不再等閒視之。
……
慶曆四年,五月。
江淮大旱,民間歲飢。
雖然朝廷方面派出賑濟,但民間仍有餓殍湧現,百姓殺官逃入山中,變作山賊,給地方治安帶來不小的衝擊。
趙仁得知此事,大為震驚。
他下旨嚴查,歷時近日,最終查出江淮的弊病所在。
土地兼併!
大宋立國以來,趙玄郎率領大宋君臣先北後南,一路上除了分封有功之臣,還有許多割據的家族被朝廷招攬。
他們隨著大宋的發展,將自家在當地的經營逐漸鞏固,並且與地方的官吏勾結,大肆兼併田產。
遇到荒年,靠著耕作的百姓顆粒無收,要麼投到大族門下為奴,要麼活生生餓死。
民間的矛盾日益積累,又在豪族與官差的粉飾之下被掩蓋。
直到生存的最後可能被剝奪,百姓自然鬧騰了!
趙仁查出事情的經過,一向以好脾氣著稱的他,這時也不由兩眼通紅,恨得拔起尚方寶劍,咬牙切齒。
左右宮人不敢阻攔,只能用言語規勸,請天子息怒。
趙仁直接將御臺掀翻,手中寶劍連斬,把上好的木料切得不成形狀。
一刻鐘之後。
趙仁的心情再度平復,他將寶劍收起,並沒有讓宮人清理現場,而是直接吩咐。
“速去將兩位相爺請來。”
不一會兒,當王孝先與呂坦夫二人趕來,第一眼就看到大殿中的狼狽景象。
他們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到驚訝之色。
龍椅上方。
趙仁兩手握著劍柄,將其倒插而下,作為倚靠。
他赤著雙腳,頗有種巋然不動之意。
趙仁的氣質與往日不同,王孝先和呂坦夫從中嗅出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天子要殺人!
正當二人左顧右盼之際。
李常笑穿著一襲青色衣袍,迎面走來。
趙仁見到來者臉色緩和,對著左右吩咐:“來人,給太師賜座。”
李常笑拱手一禮,走過王呂二人身旁,他們亦是見禮。
“參見太師。”
“二位相爺安好。”
李常笑微微笑道,走到宮人抬來的椅子坐下。
他居於右,與上方的趙仁,隱隱成了一個夾角,將王孝先與呂坦夫夾在一起。
強烈的壓迫感鋪面而來,讓他們有些招架不住。
呂坦夫在叔父呂聖功生前時得過指點,知道當年太祖封國一位超等太師,其地位凌駕王侯之上。
且這太師的輩分與威望極高,許多在朝重臣的父輩乃至祖輩,皆是其門生。
沒曾想,今日竟然得見此人面目,而且這般年輕。
王孝先倒是心裡有數。
他是文中書院出來的學生,不過卻不知李常笑的來意,心裡忽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一切徵召似乎指向了兩個字——要完。
王孝先暗暗猜想,難道是自己對呂坦夫和稀泥的態度,從而招致了這位師門長輩的不悅?
這時,上方的趙仁開口。
他示意左右將江淮的文書遞上,分別傳閱給王呂二人。
李常笑同樣打量著二人,心下生出幾分同情。
他知道這江淮民亂的爆發,嚴格來說其實怪不得這兩位相爺。
大宋立國以來的積弊,雖說唐後無世家,但盤踞縣城的豪族卻是無法根除的,尤其有相當一部分,仗著當年開國時的餘威,橫行鄉里,作威作福。
一切逐日積累,正好在慶曆年間爆發。
王孝先和呂坦夫真正的不幸,卻是這位天子打算要卸磨殺驢,將朝廷目前的爭執局面終結,換上一批銳意進取的臣子。
慶曆朝經過二人的治理,已經完成了鹹平一朝的過渡。
自然而然,這群老臣被供奉的價值就消失了。
不過李常笑清楚,一代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哪怕王孝先是文中書院的弟子,但倘若他的存在本身會阻止社稷,自然也沒有存續的必要。
片刻之後。
趙仁盯著二人,微微一笑:“江淮的民亂,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