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鼎二十二年,九月。
若禾國傳來訊息,若禾王於昨夜離世。
國相蘇牧控制了局面,同時遣人進京,希望陛下允許王子襲爵。
元鼎帝自無不可,甚至下旨追封前代若禾王,並派遣幷州騎兵攜行,確保王位傳承。
未央宮。
元鼎帝放下硃筆,手指落在輿圖上,屬於若禾國的一角。
威嚴的面孔上露出笑意。
“這蘇牧是個能成事的。化胡之策距今不過十餘載,若禾人與幷州人儼然若一家。再有數十年,或可徹底融入我大漢。”
身旁的太監立即恭維。
“蘇大人固然有才幹,更多卻是仰賴陛下慧眼。千里駒常有,伯樂不常有。”
元鼎帝被逗樂了,罕見地開起玩笑。
“朕至暮年,可謂一事無成。反倒是昔年功績,至今為人傳頌;昔年臣子,至今為漢奔波。朕老矣,老矣!”
聞言,太監立即急切起來。
“陛下正當盛年,何來蒼老一說。老奴常侍陛下身側,還期待有一日沾得陛下福運,由此雞犬升天。”
“哈哈。好!朕與你一併,再坐這江山十年。”
大殿中,元鼎帝的聲音格外宏亮,彷彿古剎深鍾,激盪心絃。
殿外某處,一名紫袍太監低頭經過,行色匆匆。
數名秘衛高手緊隨其後,一直到了宮外,眼瞅著紫袍太監對將要出宮的小太監吩咐著什麼。
見此一幕,秘衛首領眼底森寒。
他露出殘忍的笑容,身形極似鬼魅向後遁去。
……
半晌,秘衛首領跪在殿內。
元鼎帝站在他面前,揹負著雙手。
這時的他,全然不見自嘆衰老的頹唐,又恢復了君臨天下的氣度。
一雙龍目睜然,無匹的威勢如潮擴散。
饒是以秘衛首領的功力,都覺得四體無力,神魂不寧。
“你是說,人朝著丞相府去了。”元鼎帝語氣淡然。
“回陛下,正是。”
“看來這朝中,見不得朕好的,還不在少數。”
丞相魏讓,是四皇子劉朓的外家。
他這般行事,背後的心思可就耐人尋味了。
秘衛首領常年處理腌臢事,明白這時候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
果然,元鼎帝唸叨幾句即作罷。
看似事情到此為止,可秘衛首領心裡卻已經把魏讓和魏家與死人化作等號,不過是早晚的事兒。
至於四皇子和魏妃,自求多福吧,既然產生了那等心思,總是要承擔後果的。
這時,元鼎帝的聲音再度響起。
“淮安王如何?”
秘衛首領不解,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將情報說出。
“淮安王常年閉府不出,在家中與妻兒為伴。”
而後,他像是想到什麼,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倒是中秋那日,淮安王著常服,與妻兒一同外出,遊覽中秋燈會,身邊只有四名家僕看顧。”
說完,秘衛首領在心裡暗暗向淮安王道歉。
透露了人家的私事兒,或許還會令淮安王招致元鼎帝的厭棄。
可他們秘衛的職責,可不就是充當天子耳目,至於良心什麼的,姑且還是拋卻吧。
本以為元鼎帝會大怒。
誰知,他聽了之後,卻好像有了興趣,示意繼續說下去。
心裡不解,秘衛首領將當日之事一一描述。
“小世子纏著吃糖”
“淮安王解不開燈謎”
“王妃揮退了攀附的歌女”
若在平時,淮安王妃的舉動,少不得沾上“善妒”的罵名。
元鼎帝視若罔聞,只是平淡說了句。
“淮安王妃的氣量小些,念其年少,不與計較。”
有了這句評價,日後哪怕宗人府上門追責,也討不了好。
言罷,元鼎帝擺擺手。
秘衛首領會意退下。
無人時,元鼎帝靠在龍椅上,想起方才的一幕,不由失笑起來。
“劉渠這小子……”
大太監聽見了天子自語,連忙捂住嘴,彷彿知道了什麼天大的秘密。
……
半年匆匆而過。
長沙國,洞庭湖。
李常笑坐著小舟,於湖面垂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