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唐國公府。
自始皇以來百二十年,國公府傳至今日,才不過經歷四世。
反觀長安的皇室王氏一族,輪轉更迭七世八帝,帝王非孺童即早逝。
當代唐國公名叫李煥,時年三十七。
此時,李煥面前正坐著兩名身穿甲冑的胡人男子。
他們的身份可不一般。
左邊長鬍須,高鼻樑,踏皮靴的是如今羌胡的首領,喚作北宮潯。
右邊墨髮披肩,卷藍頭巾的是大月氏的首領,喚作丘居。
皆是涼州之地最為強大的遊牧部族。
大月氏歷來與唐國公府交好,而羌胡由於常年北上劫掠,被大新朝廷視為眼中釘。
幾代唐國公府屢次出征,都是對羌胡用兵,為此還從朝廷方面討了不少好處。
可現在,羌胡首領竟與唐國公對坐,而且關係不淺的樣子。
真叫旁人看到這一幕,定會大為驚訝。
可李煥與北宮潯二人早都習以為常。
李煥看向北宮潯,面帶笑意,“北宮兄,這些年可辛苦了。李煥先敬北宮兄!”
說罷,他舉起身旁的酒杯,一飲而盡。
“公爺客氣了。”
北宮潯抱拳一禮,行的卻是關中之地的禮節。
“吾祖上曾受魯王恩惠,自當效死。”
一旁的丘居也出聲了,“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麼。”
“對,哈哈!”
……
半晌,下人撤去酒具。
三人齊齊進入正堂的密室。
他們來時,裡面就有一道袍男子靜候。
男子盤坐於蒲團之上,蒲團下有罡氣託襯,使得他整個人懸於半空,頗有些縹緲出塵的氣質。
李煥當即介紹,“這是青牛道宗的玄清道長,而立之年已是罡氣境高手。”
“見過玄清道長。”二人紛紛見禮。
玄清回禮,“見過二位。”
坐定後,李煥開口宣佈通知眾人的緣由。
“昨日,太平妙宗眼線回報,弘農楊氏家主與天公約見。”
“孤以為,近來太平妙宗恐有異動。”
說罷,他看向其餘三人。
玄清思忖片刻,問道,“公爺所言異動,是那百萬太平信眾?”
李煥點頭,“正是。”
丘居最為直接,“我老丘聽公爺的,公爺只管吩咐便是。”
北宮潯表示贊成,他也是這個意思。
見狀,李煥不再拐彎抹角,從袖口取出一紙卷軸。
卷軸緩緩展開,裡面竟是記錄涼州全境的輿圖。
李煥微微一笑,看向北宮潯,食指最終落在金城郡的位置。
“太平妙宗素來對我涼州存有野心,若北宮兄再起兵戈,於逢仙定會派人拉攏。”
“孤的意思是,北宮兄暫且虛與委蛇,國公府會盡力配合。金城郡毗鄰羌地,北宮兄可以之誘。”
聞言,北宮潯拱手,“末將遵命。”
李煥則看向玄清,“屆時太平妙宗散佈妖法,還需青牛道宗相助。”
“公爺放心,本宗山門坐落隴西,斷不會令妖人生禍。”玄清認真說道。
聽他這麼說,李煥放心了大半。
不同於長安那班人,他很清楚太平妙宗的可怕之處。
尋常聖地不過單純是高手眾多,一旦朝廷大軍親臨,以寡敵眾,只有覆亡的下場。
蓋不足為懼!
可太平妙宗,他們同化信眾的做法,卻是從根本上挖朝廷的根基。
起初只是一星半點,而後如雪球般越滾越大,最終形成一尊龐然大物,徹底擊潰朝廷統治下的秩序。
信眾一人勢單力薄,揮手可殺。
但是當百萬信眾齊出,個個悍不畏死,那就相當可怕了。
即便朝廷出兵鎮壓,憑藉兵甲銳利,士卒精良,都不免會傷筋動骨。
何況涼州區區一州之力。
是以,李煥不憚以最大的程度,揣測太平妙宗的底蘊。
見兩人都揹負命令,月氏王丘居急了,他指著自己。
“公爺,我呢,那我呢!”
李煥看了他一眼,緩緩吐字,“月氏王代孤前往西域,以竭力之能籌措糧食。”
“倘若太平道宗有異,需得勞煩月氏兒郎與孤一併前往北地郡,固守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