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公婆收到錢之後速度很快,麻溜地搬去了三姑家裡去住。
老倆口即將交付的新房子也在鐵路家屬房附近,老爺子退休前也是鐵路職工嘛。
八一不禁感嘆這時候的鐵路工人可真吃香啊,率先住上了擁有上下水、擁有暖氣的樓房。
不知道郵電局什麼時候能夠分房?
在八一的要求之下,關鍵是有海燕小姑這個神助攻,三舅爺開始張羅找人給八一買的那棟小二樓挖滲井,安裝下水道和小鍋爐。
其實三九天是不大適合幹這個活的,但是誰叫這時候人好找呢,附近有不少勤快的農民到市裡來幹零工,白天來晚上回。
不用給準備吃的也不用準備住的地方。
最最重要的是,請他們比起請正式的建築公司裡的人要便宜很多的。
三舅爺別看在家裡油瓶倒了都不扶,但是這些關於裝修的一系列事宜,他是門清。
“八一啊,我和你說,從前沒有沒解放那一陣兒,我二哥在這裡給那些洋鬼子修房子,我就跟在後面幹零活掙點口糧吃,那時候我才十來歲,哪裡需要人就把我指使到哪裡去。我機靈啊,這些裝修的活計看看我就會了······”
三舅爺頗為驕傲地對跟在他屁股後面轉的八一說。
“舅爺可真厲害呀!”八一伸出大拇指誇道,“看看就會了可真了不起。”
“那是啊,一直到現在那些老街坊家裡的炕都得請我去給盤,找建築公司的人那能給你拖到猴年馬月去。要不然你三舅爺在這一帶的人緣咋會這麼好呢?你出去打聽打聽,有幾家沒有用過我?”三舅爺胸脯挺得高高的,顯得更高了。
“舅爺,那些洋鬼子打沒打過你?”八一的關注點永遠在談話之外。
“還真沒有打過我,”三舅爺想了想低聲說,“他們對我還挺好的,看我可憐,經常給我餅乾啊、麵包啊之類的吃呢,餅乾到還好,就是那麵包太硬,把我的牙都硌掉了一顆。有一次還給我一個肉罐頭呢,那是真好吃啊。一直到現在,我都愛吃午餐肉。”
“舅爺,那是蘇聯人吧?”八一想到很硬的麵包,那一定是蘇聯人愛吃的大列巴了。
“嗯,是的。”三舅爺回答,“我們也給小鬼子幹過活的,他們就是愛罵人,一干的不對了就開始‘八嘎-八嘎-’叫喚。”
“那些小鬼子在這裡可沒少蓋房子,我們的廠子還是那時候建起來的呢。還有住的家屬房······”
“他們蓋的房子還挺結實,到現在都沒啥問題。”
“小鬼子也算是為咱們留下了點兒東西······”
“那也沒有搶走的多啊。”八一說。
“那可不是咋地,不說別的,光是從東北運走的黃金就老鼻子了。”三舅爺掐著腰說道,“所以啊,人不能熊了,一個國家更是,不然就愛欺負······”
······
小鍋爐弄好了,該安裝暖氣片了。
臥室裡依然是打的大炕,只在客廳裡安裝一組暖氣片。
就這一組暖氣片還是三舅爺託了許多關係才弄到的。
暖氣片是鑄鐵的圓管,特別笨重的那種。
“這樣子搞得燒多少火才行啊,要費好多煤。”老媽蘭花一個勁兒地嘮叨著。
在姨奶家裡住了一段時間,蘭花已經知道姨奶家冬天取暖就是一筆大開銷。
何況自家還是個小二層呢。
“媽媽,那麼小的房子兩噸煤可勁兒你燒的。”八一毫不在意地說。
她已經問過三舅爺了,這時候的煤塊才二十五元一噸,買兩噸才五十塊錢。而原煤才二十塊錢一噸,原煤就是煤末子,那個可不好燒的,還是多花五塊錢買塊煤吧。
八一想來,五十塊錢就是毛毛雨啦。
八十年代還是憑著煤票買煤的時代,她並不知道這些,還以為是上輩子只要有錢就能買到煤。
三舅奶說,一個工人每個月出滿勤才會發給一百公斤的煤票,一年一個人也就五百公斤的煤票。
個人家很少有直接用煤炭取暖的,大多都是自己做的蜂窩煤。
蜂窩煤是買來最便宜的原煤,在裡面加上黃泥、木炭粉、鋸末子等混合物和在一起,用專用的模具像農村脫坯一樣脫出來,晾曬乾之後才能用。
等八一知道的時候暗暗叫苦,那怎麼辦啊?
總不能天天半夜還得起來往爐子里加木頭吧。
三舅爺看著八一的苦瓜